“之凡，那你还是回去取一趟孩子的小被吧。按照医生说的，几点生都不一定呢。趁着我现在反应不严重，把暖瓶啊脸盆啊都先拿来。”

“好，我马上就回去取。”

当晚，在医院的走廊里，快要生产的美姗在之凡的搀扶下一会儿一趟厕所。待到早晨六点半，美姗的腹痛就更加频繁了。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美姗已经有气无力了。但是，母性的力量是伟大的。无论多疼，美姗也没有大呼小叫。九点二十，当上午的阳光正好，随着一声清脆的哭声，小家伙来了！精疲力尽后汗水已经湿透衣背的美姗终于松口气，柔柔弱弱地问“之凡，男孩女孩”“是你一直喜欢的女孩！”

看着之凡和医生把小家伙包起来，美姗安心地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正午。起身，吃上大姐送来的小米粥，美姗的汗顺着脸颊成流地流下来。此时，美姗深切感知，生产是何等的辛苦！这淋淋的汗水，是母亲全部生命力量的见证。虚弱的美姗在生下孩子的第一天，有之凡姐姐照顾，再也没有力气去照顾孩子第二下。第二天，当美姗再次醒来，看着旁边婴儿车里那张睡熟的小脸儿，美姗的心都要融化了。小家伙的脸蛋儿还是红红的，一层毛茸茸的汗毛浮在上面。小嘴儿豆豆着，时不时撅撅两下。小鼻子一丢丢的。睡梦中，眼睛不时的翻动两下，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偶尔还笑那么一下。旁边的床上，之凡睡得正熟。这两天，他一定也累坏了。美姗想抱抱孩子，可是自己却真的没有力气。看着之凡睡得那么沉，美姗没舍得叫醒他。只好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在医院住了四天，自然生产的美姗可以回家了。之凡的二姐夫借来了单位的二一二，也就是接亲那辆北京吉普，大包小包的把美姗母女接回家。美姗不胜感激，不然，在这寒冷的三九天，自己就只能打毛驴车回家了。一月十五号放假，二十号生产，月子恰好在之凡的寒假。之凡的母亲一辈子不会伺候别人，美姗的母亲又是严重的类风湿。那么之凡和美姗商量“咱们两头的妈妈都不能来伺候你，姐姐们又都上班，你的月子我自己伺候你行吗？”

“行啊！这样更好，我想吃什么还不用不好意思呢。”

就这样，之凡，一个年仅24岁的年轻丈夫，信心满满地开始了伺候月子的重任。为了调动美姗的胃口，之凡每天调着方动脑筋给美姗做饭。美姗最爱吃的是之凡做的蛋花汤。他用事先做好的猪肉汤调味，放入薄薄的五花肉片，出锅时再撒上绿油油的几片香菜，看相诱人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的蛋花汤美姗一顿能喝光一小盆。每天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给小家伙洗澡。刚回来的日子，是三姐美云给宝宝洗。等过了三两天，之凡就学得可以独立完成了。宝宝还很小，用一个普通脸盆盛水就够了。之凡打来热水，用手仔细地试好水温，先把宝宝的身体放在自己的前臂上，这样先开始洗宝宝的小脑瓜，然后是鼓鼓的小胸脯。把宝宝侧过身子，洗洗后背。最后，再把宝宝的上身夹在自己的身侧，放到大腿上柔软的毛巾上，继续洗宝宝的小腿小腚。也许是怕冷，宝宝从一开始就哭起来没完。每次洗澡，都会把之凡忙得满头是汗。给宝宝洗好，之凡接着清洗宝宝的万国旗。整个月子，之凡除了给回婆婆家过年的五姐烧了几天的炕，哪都没去。美姗好开心！这是不是最贴心的月子了！白天，之凡干完活，坐在客厅的桌子前，一个人玩四个人扑克或打四个人的麻将。怕美姗忍不住看电视损害视力，之凡就把电视机的屏幕朝向客厅，美姗只听声音，不看影像。唯一一次美姗要求看画面，是看《三国演义》时魏延闯帐那段。美姗的体力渐渐恢复起来。当宝宝十天的时候，美姗干脆站在炕上，抱着宝宝扭来扭去地给她唱歌。宝宝的觉并没有像书上讲的那么多。在宝宝醒来的时候，美姗的眼睛就一刻不停地停在宝宝的脸上，嘴里叽里呱啦地和孩子说个没完。讲故事啊，唱歌呀，聊天啊。习惯了宝宝脑瓜和小脸儿大小的美姗，当房东的两个孩来看宝宝的时候，忽然觉得他们怎么几天不见长了好多。可是，由于两个年轻人不懂怎么照顾月子，平房的炕很热，空间又很凉。加上美姗经常只穿个薄薄绒衣就站起来陪宝宝玩，美姗的奶水始终不多。有一天，为了让美姗下奶，之凡给美姗炖了两个猪蹄。由于之凡把炉火烧得太旺，觉得火候还没有到呢，可是美姗忽然闻得一股烧焦的味道。等之凡出去看时发现大勺已经给烧漏了。两个人不禁一顿大笑。美姗说对着怀里的宝宝，调侃说“看看我们宝宝爸爸，得多卖力气，为了让宝宝有更多的奶水吃，大勺都烧漏了！”

两个人又是一顿哈哈大笑。小家伙好像听出了什么端倪，大眼睛叽里咕噜地左顾右盼。还有几天宝宝就一个月了。这几日，可急坏了美姗。宝宝不知怎么了，总是哭闹。刚刚喂完奶哄睡，放下又哭。给水吧，不喝。冲点奶粉试试，还是不喝。到底是怎么了呢？终于满月了。之凡用家里最大的洗澡盆给美姗盛好水，试好水温，放进一些艾蒿，老辈人说，这样洗，可以祛除寒气，对于做月子人最好。美姗痛痛快快地彻底洗了个澡。根据习俗，满月后要挪骚窝。二姐之馨把美姗三口接到她家，没有让美姗去婆婆家。因为婆婆什么都不会，家里条件又不好，二姐担心对美姗和宝宝都不利。来到二姐家一看，之凡大姐和五姐都在。好热闹啊，像过年一样。美姗真开心。（今年的年美姗是在月子中度过的。）把宝宝放到炕上，姐姐们纷纷过来逗宝宝。五姐突发奇想，“我要给俺侄女充点奶粉，看她喝嘛”说着，五姐找来奶粉，倒上温水，沏了五毫升左右的奶粉。拿到宝宝嘴边，美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一杯奶粉咕嘟咕嘟几口就被宝宝喝完了。美姗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宝宝前几天哭闹，原来是太饿了呀！自己可真是一个傻妈妈，怎么就没想到宝宝是饿了呢。当时喂奶粉没喝，应该是奶嘴不是妈妈，还不能接受。美姗好自责啊。自己心心爱爱的宝贝，还没满月，就让傻妈妈给饿着了。虽然月子前后又是吃药又是按摩又是做下奶饭，美姗的奶水还是没有完全下来。美姗自己总结，原因还是月子里自己没有像老辈说的捂得热热乎乎。家里炕热，空间凉，自己始终穿的比较单薄。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月子里有一天美姗把公公的羊皮军用大衣穿了一天，记忆里，那天奶水最充足。但是月子已经回不去了。没办法，自此，宝宝就成了混合型喂养的孩子，白天喝奶粉，晚上吃妈妈的奶。孩子满月，之凡也开学上班了。每天白天，家里就只剩下美姗和女儿。房东大哥在自己生产第四天不幸出车祸去世。美姗胆小，自己在家的日子总是战战兢兢。三月二号，下班回来的之凡一进门就说，“美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让你带着孩子回家去呢！”

美姗一头雾水“哪个妈妈？”

“宝宝的外婆。今天家里来电话，说小弟维国去小学代课了。但是，他每天上班都特别紧张，要你回去帮忙做心里工作。”

“是吗。小弟还真逗。”

“我想，应该也是爸爸妈妈惦记你。今天，电话里我顺便告诉他们你已经生孩子的事了。你不会责怪我多嘴吧？”

“都满月了，没事。当初没告诉不是怕妈着急上火吗。她又不能来，妈那么细心，肯定会惦记。现在没事了，我们娘俩不是被你伺候得好好的吗。”

“那就行。电话里说，明天大姐和四姐就来接你”“那你呢？”

“我这么大人了。你不在家，我可以回妈家吃，也可以去姐姐家。再说了，我自己什么都会做，你不用惦记。倒是去了那边，孩子就你自己照顾，要辛苦你了。”

当晚，把宝宝哄睡，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把回娘家该带的东西准备好。美姗逗乐说“怪不得都说孩子生出来不如在肚里省事。看来此话有理。这左一包右一包的，赶上搬家了。”

“回去虽然有妈还有四姐小弟他们在身边，你也多保重。你和孩子有什么情况，赶快让四姐给我打电话。另外，到了周六周天我就去看你们。”

之凡说着。美姗瞬时扑到之凡怀里，“好的，你放心吧，我记住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四姐和大姐到了。一见面，四姐美娟就眼泪汪汪地责怪“这么大事都不告诉家里。不告诉妈妈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啊！”

“四姐，你别这样。”

说着，美姗的眼里也沁满了泪水。“你们看，我不是被之凡照顾得好好的。再说，三姐隔三差五的就来。”

“你生宝宝那天，正是咱爸六十六岁大寿。那天，咱家除了你和之凡，全家人可齐了。”

“是吗？这么巧，宝宝的生日竟然和外公正好是一天。宝宝真幸运。”

不多久，之凡也从学校请假回来。到了十一点钟，之凡抱着宝宝，和大姐四姐一起，把他们送上公共汽车。回到娘家，美姗可有的依靠了。自己的妈妈是非常细心的人，有什么不懂的，妈妈随时可以教给美姗。周五的晚上五点多钟，美姗刚和爸爸一起做完晚饭，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走过，难道是之凡吗，不会吧，这才几天。可是开门进来，真的是他“你怎么来啦？”

“你说呢，当然是想你们呗。”

美姗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之凡来了”“爸，妈！”

“正好，赶紧洗洗手，坐下来陪爸喝一盅”“好嘞。”

等之凡坐下来“爸，妈，向你们二老汇报一个事。美姗回来第二天，我大姐就做主把租的房子退了。说，既然美姗害怕，这段时间又回娘家，没有必要再多花钱，有了小宝贝，用钱的日子多着呢。再说有了小宝贝，等回去了和我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相互也有个照应。我们的东西姊妹们已经帮忙搬回我父母那里。”

“那你父母住哪？”

夏父询问。“他们去我家北面那间老屋去住了。另外，自从我结婚以后，我爸不那么喝酒了。”

“那就好。这样我们也更放心了。”

（岳父说是喝一盅，其实他的酒杯就是一个九钱的小杯。）温暖的灯光映照着其乐融融的三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