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面是哪方面？”

莉莉恩的脸有些泛红，对于新田龙说的话她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没明白，害怕闹出误会的她追问道：“能不能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新田龙看见莉莉恩眉宇间的几分懵懂，心中便有了答案，看向莉莉恩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满意。　　新田龙压下眼底的兴奋，做出怜惜的表情说道：“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要让一些女人，陪一些大人物们过夜。”

“什么？！”

话一挑明，莉莉恩立马皱起了眉头，有些厌恶地看着新田龙说道：“真恶心，我可不去！”

“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莉莉恩小姐，你不是想问清楚实情吗？”

新田龙苦笑道：“今晚你会见到几个说不定知道些什么的大人物，府长也会来。”

“那我也不可能去陪睡啊！”

莉莉恩生气地说道：“确实我很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也不是傻瓜，就算知道了这些人把我和许朔先生关进来的原因，也并不代表我们就能从这里离开。”

“冷静一点，莉莉恩小姐，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参加晚宴与否，恐怕你和我说了都不算。”

新田龙一脸惋惜。　　“那我……”莉莉恩后退了两步，心中害怕起来，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清白交代给陌生的人。那样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她感到恶心，她早已心有所属，自己的身子要给也只能给那一个人。　　可眼下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躲过此劫呢？　　新田龙看着莉莉恩面露苦色，知道时机已到，于是轻咳两声说道：“虽然我没法阻止他们带你去参加晚宴，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保护你免受那些大人物的侵害。”

莉莉恩眼眸一亮：“什么办法？”

新田龙故作犹豫一番，然后说道：“这就要看莉莉恩小姐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你先说你的办法！”

莉莉恩有些着急。　　“好的好的。”

新田龙说道：“莉莉恩小姐，你知道，我姓新田，但你可能不了解新田这两个字在河城的份量。我父亲新田敬一当年为王上起义出过不少力，所以我们新田家现在在河城算是说得上话的大家族。”

“所以你父亲可以让我不用去晚宴？！”

“这个办不到，莉莉恩小姐，我父亲这人好面子，他是不愿意为教管所内的人说情的。”

新田龙说道：“但是我作为新田家的长子，今晚会跟随我父亲一起参加晚宴，到了选女人的环节，你跟紧我，让我把你选走，这样你就可以跟我回家，在我家住一晚，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这就是你的办法？”

莉莉恩有些失望。　　“莉莉恩小姐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不采纳。”

新田龙说。　　看来是没得选了，莉莉恩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个机会，先跟这家伙走，然后路上说不定有逃跑的机会。　　“那……好吧，不过先说好，你不可能趁机占我便宜。”

莉莉恩说。　　新田龙听到这话，表情不悦地抱起双臂：“莉莉恩小姐，我可是出于好心才提议帮你的忙的，可你这么不信我，不如这事还是算了吧，就当我没提过。”

“啊？”

莉莉恩慌了，“别别别，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你的，今晚就拜托你了！”

新田龙满意地露出了微笑，“好吧，既然莉莉恩小姐愿意信我，那今晚你可要乖乖听我的话，如果你乱跑，我可没法保护你。”

莉莉恩无奈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啊，对了，还有那个和你一起被送进教管所的男的，叫许什么的那个。”

“许朔先生？”

新田龙点点头：“就是他。他现在的处境好像不太妙啊，或许没几天好活的了。”

莉莉恩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铁栏杆，焦急地问道：“怎么会？你为什么这么说？许朔先生他怎么了？”

新田龙见吊起了莉莉恩的心，开始故作苦恼地说道：“哎呀，糟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工作了，你那位朋友的事我们晚上再说吧。我先走了，今晚见！”

“欸？等等，喂，许朔先生到底怎么了……！”

不管莉莉恩在身后怎么询问和呼唤，新田龙都头也不回地走了，在莉莉恩看不见的正面，新田龙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着急吧，不安吧，等到你最脆弱的最无助的时候，本少爷会亲自来‘安慰’你的，真想快点看到你这样一个美人泪眼汪汪依偎在我怀里的表情啊，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新田龙走后，莉莉恩想着许朔的事，心中一直忐忑着。　　到午饭时间，负责送饭的管教也向莉莉恩告知了晚上要带她出去的消息。一同被点名的还有和莉莉恩同睡房的另外两名女生。　　莉莉恩所在的913睡房一共住着六名女生，除了她和米贝儿之外，其余四人的名字（或者绰号）分别是：喜喜、云熙、福玲子和马琳。这两天来莉莉恩和她们多少有过一些交谈。　　这次和莉莉恩一起被点名要去晚宴的人是喜喜和福玲子。　　喜喜和莉莉恩同岁，但已经在这个教管所待了两年，是个有些话痨的小个子女生，据喜喜自己说她的天职并不是盗贼，她出身于附近某个村子，两年前到城里来讨生活的，因为意外顶撞了纠察队被抓，又因为样貌姣好被关进了九号睡舍。　　福玲子是她们这个睡房中年龄最大的女生，二十三岁，但是因为寡言少语加上神情憔悴，给人感觉像是年过三十的成熟女性。据说福玲子是最早进入这个教管所的人之一，河城教管所建立于九年前，而她在这里待的时间超过八年。或许也是因此，她的眼神里没有其他女生会有的恐惧、愤怒和痛苦，有的只是习惯性的冷漠与麻木。　　“唉，为什么今年拂晓日又有我，真是的，难得拂晓日我想好好休息的说。”

喜喜一边啃着午餐的黑面包，一边唉声叹气道：“去什么晚宴也就罢了，好歹发点像样的食物嘛，这帮吝啬鬼。”

“喜喜，这个拂晓日晚宴你之前参加过吗？是怎么样的？”

莉莉恩问。　　“怎么样？”

喜喜嚼着面包思考了片刻，“就那样呗，和平时差不多，只是麻烦事多一些。晚上的时候会有人来带我们出去，接着给我们化妆，换衣服，好去陪那些混蛋喝酒，睡觉，然后第二天再回来，就那样。”

“不，我是说，现场是什么样的？有没有……”莉莉恩扭头看了一眼走廊，随后低声问道：“有没有可能让我们趁机逃出去？”

喜喜停止咀嚼，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莉莉恩，而后又神情古怪地看了看身边的舍友们。其他人都一言不发地吃着自己的午饭，没人接喜喜的目光。　　见此情形，喜喜缓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小声说道：“那种事情很难的，就算有机会从晚宴上跑掉，你也没有地方藏身。出城是不可能的，要么冻死在街上，要么被抓回来。冻死倒还好，如果是被抓回来……你不会想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什么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做。”

“那如果我有地方藏身呢？我是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暂时躲上一阵子。”

莉莉恩不死心，毕竟她在外面并非无处可去，她想她可以去寻求血月一族的庇护，说不定族长他们还能帮忙把许朔先生救出来。　　可喜喜面露怯色地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面包上，“别说了，没用的。”

这时，一旁的福玲子开口了，她用毫无起伏的冷淡声音说道：“侥幸的话，等你今晚见到阿苗以后再说吧。”

当阿苗两个字从福玲子的口中说出时，在场的姑娘除了莉莉恩和米贝儿身形都是一僵。　　“阿苗是谁？”

莉莉恩问道。　　“今晚你就知道了。”

福玲子淡淡地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　　傍晚，管教到各个睡房门前点名，将今晚要去陪宴的女人们挨个叫出，带她们到水房去洗澡。洗过温凉的冷水澡后，又给女人们都套上一件遮脸的黑袍，然后用长绳索将女人们的手捆在一根绳上，每十二三人系成一串，排成一列，由管教领着走向教管所的大门。　　彼时月色当空，雪悠扬地飘着，拦网那侧的男盗贼们还在处理耀黄石，敲击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路过空地时莉莉恩朝男盗贼区的方向扫了几眼，但没能找到那个她心中挂念的身影。　　来到教管所的大门外，这里停着七八驾没有车顶的马车，管教们像塞货物一样将女人们推进马车，每辆车都满当当地站着十几个人。　　马车摇摇晃晃，在管教们的押送下来到一家张灯结彩的热闹酒楼前。　　酒楼看上去已被高官们包场，门口站满了身着厚重制服的卫兵。每当有衣着光鲜的参宴者走进酒楼，就会有一名卫兵领队走上前，行礼，然后叫出来人的称谓及官职头衔，并道一声“祝您拂晓日快乐，里面请”。　　载着莉莉恩等人的马车车队在酒楼门口短暂停留后，由一名卫兵领着绕到了酒楼的后方，在那后方有一个宽敞的仓库，女人们被从车上赶下来，一齐关进仓库中。　　那仓库似乎是酒楼的储粮仓，有成堆的草料和米面，女人们进到仓库后一时无事可做，就都坐在草料米面上歇脚。　　过了一会，一名管教将几大包成套的漂亮衣服带进仓库，要求女人们自己挑选合适的衣服换上。同时还带来了一位较为年迈的老妇，老妇带着一整个包袱的粉脂和抹料，负责给女人们化妆——她们这些人，必须在登场前把自己打扮漂亮。　　喜喜告诉莉莉恩，距离她们亮相起码还有两个小时，因为她们是玩物，没有资格与大人物们同桌饮食，所以要等大人物们吃饱喝足了，她们这些“饭后甜点”才能登场。　　女人们换衣服的时候，负责看守的十几名管教就在一旁站着，毫不避讳地盯着，女人们也基本习惯了，换衣服时都没有闪躲，只当管教们不存在。只有莉莉恩觉得这样很讨厌，但无奈之下只能尽力背过身子，用衣服挡着关键部位，小心翼翼地换上管教带来的衣服。　　在排队化妆的时候，一名管教从外面搬进来一张带靠背的椅子，他将椅子摆在仓库门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再过了一会后又从门外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奇怪的娃娃。他一脸厌恶地将娃娃放在椅子，不知是何用意。　　当莉莉恩的余光瞟到椅子上的娃娃时，她的目光立即就被那娃娃的精细做工给吸引了，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半身娃娃，面色瓷白，五官细致，头发乌黑柔顺，身上穿着可爱的蓝色绸服，睫毛根根分明，做工十分逼真，若不是没有四肢，一般人第一眼看到她，恐怕都会误以为是真人。　　只是，为什么管教要特地带进来一个娃娃呢？　　就在莉莉恩感到疑惑之时，椅子上的瓷娃娃的眼珠子忽然翻动起来，望向了地面。　　“诶？！”

莉莉恩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踩到了排在她身后的喜喜的脚。　　“喂，你踩到我啦，莉莉恩。”

喜喜有些不悦。　　“对不起，我、我刚刚……”莉莉恩转过头，心有余悸地对喜喜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娃娃的眼睛动了，吓了我一跳。”

“娃娃？”

喜喜看了一眼摆在椅子上的娃娃，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撇过脸，悄声说道：“莉莉恩，那不是娃娃，那是阿苗。”

“阿苗？”

莉莉恩愣了一下，“福玲子姐姐说的那个阿苗？我有点糊涂了，我还以为福玲子姐姐说的阿苗是个人……”　　莉莉恩说到这里，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不敢置信地朝椅子上的娃娃看去。　　娃娃低垂着头，双目涣散地望着地面，眼神中全无一丝生机。可当一股从仓库门前挤进来的寒风拂动娃娃乌黑的秀发时，莉莉恩清晰地看见娃娃的鼻头前呼出了一息淡淡的白雾。　　这哪是娃娃，这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　　此时刚才将娃娃抱进来的管教弯下腰，伸手在娃娃面前晃了晃，见娃娃没有反应，他不满地拍了拍娃娃的脸。　　“喂，睡着了吗？妈的，给点反应啊，别像个死鱼一样，等下游长官看见你这模样又该不高兴了。喂，听到我说话吗？”

见娃娃依旧没有反应，那管教显得有些生气，他扭头对另一名看门的管教说道：“去车上把锯子拿来。”

看门的管教一点头，转身出去了，片刻后提了一支单柄锯子回来，递给正在摆弄娃娃的管教。　　管教接过锯子，放到娃娃面前晃了晃：“喂，来看看这是什么，看见了吗？”

娃娃看见锯子后，瓷一样的面容有了表情，她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同时身体开始不停抖动，最后张大嘴巴放声尖叫。　　“咦呀啊啊啊——啊啊——呜呃——啊啊——！”

泪珠不断地从她眼中流出，空洞的双眸里出现了恐惧的神色，她拼命扭动着只剩半截的身体，想要逃离眼前的锯子，然而失去了四肢的她连站起来也坐不到，最终重重地摔下了椅子。　　手拿锯子的管教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嘴里幽幽地说道：“对嘛，这样才对嘛，游长官不喜欢没有反应的玩具，你现在的状态要给我好好保持住啊。”

说完，他便想从地上将娃娃抱起来，可他刚伸出手去，就看见娃娃身下流出了一滩水，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又一扫而空了。他眼神冰冷地瞪向看门的管教，很是不爽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尿了？嗯？你小子给她喂水了？”

被叫做看门的管教一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就喂了一点点，我看她嘴唇都干裂了……”　　不等看门的管教说完，手持锯子的管教便一脚将他踹倒，然后抬起手中的锯子指着前者的脸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小子是没有耳朵吗？！我不是说了从下午开始就不准喂水了吗？！嗯？！现在衣服都搞脏了你说怎么办？！”

被踢倒的管教一边道歉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对、对不起，大哥，我去拿拿新的衣服！”

说完便一溜烟跑出了仓库。　　手持锯子的管教骂骂咧咧地将锯子扔到了地上，然后扭头揪住躺在地上的娃娃的头发，满脸嫌弃地将她提起来，重新放在椅子上。　　目睹了这一切的莉莉恩吓得根本不敢动弹，她捂着嘴巴，一度连呼吸都忘却了。　　“阿苗原本是跟我们一个睡房的，”喜喜小声地在莉莉恩耳边说道：“去年晚宴的时候她逃跑了，结果第二天就被抓了回来，管教当着我们的面锯掉了她的手脚，然后就成现在的样子了……说实话，她还不如死在外面呢，现在想自杀都动不了了，还彻底变成了某个混蛋的玩具，真是生不如死。”

喜喜说这段话时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莉莉恩，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劝你还是别想逃跑的事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变成一块一块的了。”

莉莉恩没有回喜喜的话。她望着满身污秽、只剩下半个身子阿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将人的手脚锯断这样残忍的事情，实在有些超出她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