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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满树,人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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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月亮可真圆,星星点缀,我看着面前的篝火,火光倒映在我的脸上。溪水边有一抹身影,是公子在净身,我身旁放着外衫与腰带,篝火旁的架子上搭着湿哒哒的衣裳。马儿被栓在树旁,车厢里是我铺好的床褥。这四周停靠着好几辆马车,是我们的车队,此番北上是打探消息,公子要报仇是临时想法。湿润的手帕在贴在我脸上时,我就回了神,仔细地看着身旁的公子,火光照亮公子的面容,显得公子冷清的俊颜温柔了些许,目光十分柔和,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擦拭着我脸上干枯的血迹。公子端详着我那被擦干净的面容,轻言浅笑道:“阿满长得真是可爱,只是这表情不太好。”

公子只字不提我杀人的事,一句句打趣着我,而我的回应稀少。临了时,公子将一个小陶瓷瓶放在我的手上,捏了捏我的脸,嘴角含笑,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就弯腰进了车厢里,点亮了一盏烛台。我拔开木塞,往手心里倒了倒,一颗圆滚滚的黑色小丸子滚进我的手心里,闻着味,是药。公子给的,自是要吃的。将药放入口中,细细嚼着,我抬头看了眼微亮的帘子,起身将身旁的外衫与腰带慢慢推进车厢里,而后车厢里推出一个包袱。我拿着包袱走到溪水边,绕到对面,找来几根长短不一的树枝插进溪底,绑上长布,褪去身上的衣裳,浸入冰冷的溪水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包扎好的伤口处又渗出血来,看着血飘散在溪水中,我皱着眉头起身擦去身上的水,换上包袱里的衣裙,撤下长布和树枝,在溪边洗着衣裳。皎白月光洒在溪面上,我抱着木盆的边缘,脚下踩着溪边的鹅卵石,微湿的长发被夜风吹着,慢慢吹干秀发,将衣裳搭在篝火旁的架子上。我披散着头发坐在篝火旁,火光照亮我的脸,手心里握着一支桃花发簪,而我身上的衣裙是前些天公子送予我的。衣襟处绣着朵朵娇嫩桃花,裙角处是桃树枝丫上的桃花,绣娘在衣裙上绣出了一幅风景画,倒是极美的;虽看着很是欢喜,但我不太喜欢娇嫩的颜色,我喜欢沉闷老成的颜色。可公子喜欢我穿这身衣裳。公子说这身衣裳很适合我,粉粉嫩嫩的,我又长得可爱。那日公子似乎有什么话没说出口,又许是那日的烟花太过璀璨,我太过专注,所以没有听清公子的话语。公子的贴身侍卫说:“阿满,若是你懂情就好了。”

那话语好似在惋惜,不知是在替谁惋惜。我性子冷、心狠,是在一次次看着那些侍卫杀人时学来的,还有那些临死之人一句句告诉我的,只因他们是看着我长大;我本是一张白纸,学的这杀人的本事,我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可有人不想。薄情之人多,我却是个无情人,我是这般认为的。“阿满,还好你不懂情爱。”

医仙姐姐捧着我的脸,感叹着。公子身边的人想让我懂,却又不想让我懂,真是不明白他们的心中所想,我的职责是护着公子的安危,其余的我不敢多想。找来干净的白布条,打开药粉一点点的撒在伤口上,将布条缠在伤口处,嘴里咬着一头,手里拿着一头,打了个结。我靠在树根处,看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篝火,看着看着,我就慢慢闭上了眼睛。手里握着那颗红石头,嘴里自语道:“明日,明日一早就交给公子……”朦胧中,我感觉我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冰凉的指腹抚摸着我的脸,有股淡淡地桃花香环绕在我的鼻尖,很淡很淡。每日我醒来的时辰都很固定,是辰时,而今日却晚了几个时辰。睡眼朦胧的我发觉身上披了件外衫,是公子的,身下的床褥很软,马车有些摇摇晃晃,我也昏昏沉沉的,我挽起袖子看了一下伤口,布条已经换了,想来是公子为我换的药。手心里那颗红石头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公子拿走了,我的心里平静如水,我想公子会分辨的。车帘被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掀开,一个人钻了进来,怀中抱着个荷叶包,是公子。公子轻抬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见醒来的我时,目光柔了几分,嘴角啜着淡淡的笑意,浅笑道:“阿满,今日可是日上三竿了,瞧,东城西街的早点。”

那个荷叶包被公子打开,香味扑鼻而来,我本是不饿的,闻着闻着就起了饿意。我跪坐着将公子的外衫折叠放好,收拾好车厢里的床褥,放好座椅,拉出马车中央的桌子,摆上茶具,公子将手中的荷叶包放在桌子上。公子那双好看的手拿出一张手帕,握住茶壶柄在手帕上倒了些清水,轻捏着我的下巴,湿润的手帕擦拭着我的脸,不知公子又从哪里拿出一只笔为我描着眉。我抬眸端详着公子好看的面容,公子的表情十分认真,手里的动作很轻很轻。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情愫,我却不为所动。“我的阿满真可爱。”

公子捧着我的脸,温柔地称赞道。我的?有一瞬间我呆滞了,又很快回过神来,我不知晓男子为女子描眉的意义,只知公子待我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可我不懂情,自是不知晓其中的区别。厢内公子依靠在我肩上,手微掀开帷裳,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外面是一片炙热的沙漠,风沙起伏,我的视线放在公子的脸上。也不知为何,公子喜欢我待在他的身旁,喜欢靠在我的肩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公子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我也记不清晰了。我没有询问公子是如何处理那个人的,也没有询问公子为何对我如此好,我只要护着公子安危便好。“阿满,若是你懂……”公子依靠在我的肩上喃喃自语着,不出一会儿就入睡了,手握着我的手。懂什么?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握着我手的那只手温热,修长白净,指尖泛红,很好看。我的手有些粗糙,怕是公子不会喜欢。轻轻闭上眼,脸颊轻靠着公子的头上,嗅着公子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心里异常的安心。若是能一生护着公子的安危便好,我的命是公子给的,公子若要,我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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