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走进屋里,看见陶陶正在做饭。 他脱下雨披换下雨靴,走到灶坑前蹲下身烧火。 陶陶刚才捏了一盆牛肉馄饨,正要下锅煮呢,看春山过来了,很自然的问了一句:“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干啥去了?”
“没干啥去,出去溜达了一圈。”
灶坑里的火光映在春山的脸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满满的幸福感。 陶陶歪头看了他一眼,好奇的问:“你笑啥呢?”
这可是天大的稀奇事儿,感觉都好久没看见春山这么笑了。 春山抬起头,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我没笑啊。”
“你还没笑?你眼睛都要笑弯了。”
陶陶把馄饨都倒进锅里,拿勺子推了两下,就挨着春山蹲下身,“老实交代!你到底遇上什么好事了?”
春山这性子,捡到钱都不会这么笑的,到底是因为啥呢?陶陶都快好奇死了。 春山抿着嘴,似乎是想压制住发自心底的笑意,“娘,我想让甄珍做你大儿媳妇。”
“甄珍?春山你喜欢的是甄珍?”
陶陶吓得差点坐地上。 她是真没想到老大竟然会喜欢上甄珍。 甄珍跟那个心眼子多的小知青比起来,就像锅台上放着两种馄饨一样,一种皮薄大馅都是肉,一种别说肉了,连个葱花都没有,只有馄饨皮。 但凡是个人都会选大馅儿馄饨吧?为何老大偏偏就喜欢吃那碗馄饨皮呢? 难道这就是缘分天定?两个人是命中注定要走到一起的? 看着娘似乎是被吓到了,春山看着陶陶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嗯,我喜欢甄珍。”
“你喜欢她什么啊?”
陶陶问完就后悔了,喜欢一个人是凭感觉的,怎么能说出来原因呢? 春山转过头,一边扒拉着灶坑里的树枝一边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第一次看见她,心就像是被打了一拳,震得我整个人都麻了。之后就像是陷进了漩涡里一样,越陷越深……” 陶陶看他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笑出声来,“看不出来我大儿子还挺浪漫。”
她抬起手揉了揉春山的头发,“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待甄珍,不能负了她,知道吗?”
春山惊讶的问道:“娘,你同意我跟甄珍在一起了?”
“为啥不同意啊?娘只希望你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幸福的过一辈子。至于那个人是谁,娘都不会反对的。”
春山咧开嘴笑了出来,“娘,谢谢你。”
陶陶站起身,拿起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馄饨,“春山我丑话可跟你说在前头,甄珍是个好女孩,你要是想跟她好,就要对她好一辈子。你要是敢始乱终弃,到时候别怪娘把你腿儿给打折喽!”
“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甄珍的。”
春山一脸的严肃,他是在跟陶陶保证,也是在心里跟自己保证。 陶陶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不是她信不过春山的人品,而是恋爱中的男人脑袋一热,什么海誓山盟都敢说。但是等这个劲头儿过去了,又有几个人能兑现他的誓言呢? “娘,我想买个自行车……” 春山抿着嘴笑,用期冀的眼神望着陶陶。 有了自行车,他就可以天天骑车接送甄珍了。 陶陶知道他的意图,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行啊,你明天跟你高刚哥去市里买吧。”
这时春江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娘,买啥啊?去市里买啥?”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陶陶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买什么也没有你的份!你一天天的往外跑,到底在忙啥呢?”
“嘿嘿,没忙啥。娘,我先去换身衣服!”
春江一转身就跑到东屋把门给关上了。 陶陶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们几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大下雨天的往外头跑什么?咱们先吃饭,不等老三了。”
“娘!干啥不等我吃饭啊!”
陶陶话音刚落,春林就跑进屋了。 他出去的时候穿着雨披雨靴,衣服没湿,陶陶这才气消了一点。 “等你干啥?谁知道你啥时候回来啊?赶紧收拾收拾吃饭!”
春林笑嘻嘻的脱了雨披换了鞋子,准备吃饭!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第二天天早早的就亮了,看样子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陶陶给春山拿了五百块钱,一叠工业票,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自行车挑贵的买,剩下的钱你看着买两块手表吧,你一块给甄珍一块。”
春山接过钱跟票,眼睛亮亮的跟陶陶点头,“娘,我知道了。谢谢娘!”
陶陶摆摆手,“快走吧,别让你高刚哥等你。”
看着春山雀跃的背影,陶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无论如何,自己也改变了春山的命运,不是吗? 最起码这辈子他不会再承受丧妻之痛,不会再变成疯子。 或许他跟甄珍在一起,才是他最圆满的结局吧。 高大嫂正好从高刚家出来,看见陶陶像个木头似的,就走过去拍了拍陶陶的肩膀。 “看啥呢?笑这么开心?”
“哎呀吓我一跳!”
陶陶拍了拍胸脯,“看我大儿子呢,家有吾儿初长成啊!”
“唉,都说生儿子生儿子,这要是娶个好媳妇儿回来还好,要是娶个不好的媳妇啊,真是能活活气死。”
高大嫂挽着陶陶的胳膊,唉声叹气的说:“以后你家娶儿媳妇的时候你可得好好挑挑,牙尖嘴利还事儿多的,真是打死都不能要啊!”
陶陶心里无奈,这高大嫂以前挺厉害的人,现在变成了一个纸老虎。儿媳妇跟自己不合,还非得住在一块找罪受吗?她打死都不走,那你不会走啊? 这些话陶陶也就在心里吐槽两句,是不会跟高大嫂说的。 山山还没出生的时候高大嫂就天天跟江春晓生气,那会儿陶陶没少劝她,早早的把规矩立下,以后别让她爬你头顶上去。 高大嫂就一个劲儿的说: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呢,让让她吧。 现在说啥都没用了。 陶陶呵呵笑了一下,问道:“你这又是咋的了?在儿媳妇那受气了?”
高大嫂撇着嘴,小声跟陶陶说:“还不是小正他媳妇儿?非说没奶,不喂孩子吃一口。我刚才让刚子去市里捎点奶粉回来,总不能看那孩子活活饿死吧?”
听了这话,陶陶心里更厌恶江春晓了。 自己的孩子都能狠下心不喂,世上哪有这样的当娘的啊? “烦死了!烦死了!!你能不能把她给我扔外头去!别让她哭了!!我要烦死了!!!”
陶陶跟高大嫂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江春晓一阵咆哮,陶陶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她愤怒的情绪。 这不会是……得产后抑郁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