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和似一语道破秦望舒心思。秦望舒也只认为，她之所以如此纠结，只是不想欠他人情罢了，但这话，终究是不好开口的。“丞相若是过意不去，执意要表达谢意，本王倒是有个方法。”

从口气听，楚曦和说此话时，却是带着浓浓笑意的。秦望舒听得此言，眉头一挑道：“微臣贫贱，相府之内并无多少银两，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此言却是引得楚曦和一阵轻笑道：“本王不是说钱。本王想让丞相为本王跳一支舞，若丞相应允，则此番事件，你与我之间两清，如何？”

秦望舒面色微红，皱眉道：“微臣虽官职低微，但与王爷同朝为官，可算得上是平起平坐。微臣如何能为王爷跳舞？若王爷喜欢歌舞，微臣可从京城之内，为王爷挑选最上等歌女，亲自送与王爷府上来。”

纵然是隔着青纱帐，秦望舒也能见到楚曦和是在轻轻摇头。“本王不要什么歌女。丞相若是不肯，便请回吧。只是此番恩情，丞相可要牢记在心了。”

他语气不温不火，但的确似有失落之感。“既如此，微臣告辞了。”

秦望舒行了辞礼，转身要走。自床榻前到内室门口，不过几十步远，她却走了许久，直至临近门口时，又停住脚步道：“王爷想可什么舞？”

楚曦和听得此言，撩起青纱帐。秦望舒侧目去望，见那如精心雕刻又细细粉饰了般的面孔，因为受伤，又带了些病态，原本高束起的发髻，此刻披散，增添了一丝或许是妩媚的美感。她蓦的发现，或许脱了官服军装的他，也是如此美的不可方物。只是比起子陵，他更多了些霸道之气，眉宇之间，也有些邪恶味道。大抵也正是如此，至少对她来说，楚曦和是更具魅力的。“劳烦丞相，将窗棂之下古琴搬给本王。”

楚曦和嘴角微抬，露出温和笑意。秦望舒颔首，快步到琴边，抱起那把琴来，交给床榻之上的楚曦和。此间楚曦和只穿睡衣，领口并未合拢，而秦望舒又是站立，竟能见到他胸前一片肌肤，甚至腹肌分明。她心中微震，面色泛了红晕。“丞相可是未见过男人？何以如此娇羞？”

楚曦和那打趣话，让秦望舒越发窘迫。“王爷，请自重。若再出言讥讽，微臣只能告辞了。”

她垂下眸子，声调却是微微抬高。楚曦和笑而不语，低头，细长十指在琴弦上拨弄，清脆音调即可传入秦望舒耳中。她只道行军打仗之人，手指都必然粗糙变形，可楚曦和这双手却无丝毫疤痕或是茧子，看起来极为令人舒服。她自然也没料到，这素日看起来粗暴残忍嗜杀的将军，竟然也会抚琴，从琴声来看，却还是个抚琴高手，实在令她颠覆对他的固有印象。“本王抚琴，丞相便起舞吧。”

楚曦和淡淡道。秦望舒微微颔首，退了几步，站在那室内当空位置。楚曦和灼灼目光落她面颊之上，稍微停顿片刻，方才拨弄琴弦，琴音颤动，个个音符便如有了生命般跳动，跃入秦望舒耳中。才乃前朝名曲，秦望舒自然耳熟，伴着那琴声，自然缓缓起舞。官服对她而言，有些肥大，此刻当作舞服，却也是恰到好处。她并非自幼被当作男人培养，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于舞蹈，更是当年跟随本朝舞艺大师所学。当日父亲也只是想要讲她培养做耀人眼目女子，却不料今日偏偏要穿男装官服上朝，说来似乎有些讽刺。只是曾经学过舞蹈过于柔和，此间秦望舒加入一些男子动作，多了些阳刚意味，却也是恰如其分，极具美感。楚曦和抚琴，目光却从未自秦望舒身上离开分好，他带着笑意，似极为享受。那旋律越发急促，秦望舒舞步也越发快了，舞动肢体，官服飘荡，煽动室内香炉味道，弄得满屋都是檀香味道。旋转舞步时，不知不觉靠近床榻，岂料楚曦和却是忽然起身，懒腰将她抱住，而那琴声，也是戛然而止。他那动作太过粗暴，让秦望舒不由得一个趔趄，竟直跌入楚曦和怀中。顷刻之间，两人四目相对，秦望舒心跳如鹿撞，瞳孔也是不自觉收缩。“丞相若是女人就好了。”

楚曦和喃喃开口。那嗓音不大，但秦望舒却是听得真切，心不由得悸动，也猛然醒悟过来，奋力推开面前秦望舒。只是用的力气大了，而楚曦和又是负伤在身，竟然跌倒在床榻之上，显然牵动了伤口，面露痛苦之色。秦望舒担忧，却也不能再上前查看，只是低声道：“王爷，没事吧。”

楚曦和面色苍白，嘴角却是露出笑意：“没事。”

“如今舞已然跳完，微臣便告辞了。”

秦望舒心中慌乱，也有些语无伦次：“微臣……微臣命人带了些果食，便放在正厅了，王爷有空……便吃些吧。”

如此说话，就更有些小女子味道了，但她慌乱之间，竟然也不知该如何调整用词。“本王知道了。”

楚曦和只是灼灼望着她，并不多言。但那灼灼目光，更加让她窘迫难堪。“微臣告辞。”

她说完，转身而退，走至门口时，却又停住脚步，不知为何道：“这几日，微臣在要相府准备殿试，便无需上朝了。”

她说完，就匆匆离去。出了内室，整个人有些愕然，竟不知最后那番话欲意何为。难不成，是说在这几日还会在登门造访么？秦望舒啊秦望舒，难不成你会对那种奸臣动情么？她扪心自问，却也立刻甩了脑袋，想要将那想法狠狠甩出。可直至上了轿子，回到相府之前，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是方才楚曦和起身抱她那一幕。或许那一幕已经化作一道烙印，永远的留在她心中，再也无法挥之而去。“丞相，到府了。”

奴仆提醒，秦望舒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