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有眼力价儿，立刻奉茶。楚太后喝茶，那宦官又是尖声细嗓对秦望舒道：“丞相休要再狡辩，惹太后动怒。若是气着了凤体，你担待不起！”
秦望舒再次叩首道：“太后，微臣只是奉命审案，暂时脱不开身，无法立刻进宫觐见太后。请太后赎罪。”
楚太后喝了茶，似暂时将怒火压制些。“本宫不想听这些。”
她言罢，稍作停顿，方才记起侧身而立的楚曦和，道：“燕王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太后，丞相乃当朝一品。按照朝廷律法，除非犯重罪，否则无需久跪。”
楚曦和微欠身，以表对太后恭敬。可所说之话，却无丝毫恭敬可言。秦望舒心中微微惊愕。楚太后自然也面露狐疑之色，但碍于法度，也只能道：“既然如此，丞相便起身吧。”
“谢太后。”
秦望舒叩首起身。她能察觉得到此刻楚曦和目光是落于她面颊之上的，却也只紧抵着头，不去理睬。“丞相，听闻你在审理京城府尹楚明崇案子。不知楚明崇犯了什么案？如今审下来，有何结果？”
楚太后言罢，压着茶杯盖儿，轻吹动茶水，似漫不经心道。或许是想隐藏心思，放在做此等姿态出来。秦望舒自是心中冷笑，躬身答道：“回太后话，是谋逆案。”
“咳咳！”
楚太后乍听这三字，陡然被茶水呛到，连咳几声，忙坏了宦官，又是递毛巾又是接茶水，却是统统被楚太后推开：“你说什么？！谋逆大罪？简直是笑话，你可知楚明崇是本宫……”“太后。”
楚曦和抢声打断楚太后话。他自然知晓，若楚太后将那话说完，自然免不了落秦望舒口实，秦望舒口齿伶俐，自会借题发挥。他极具政治敏感，自不会让楚太后在秦望舒面前犯这等错误。楚太后立刻意识到失言，在抿住嘴唇后，神色变锐利起来：“何来谋逆之罪？此事必有蹊跷！”
“回太会，微臣有证据证明，楚明崇与地方势力勾结，意图谋反。”
秦望舒不卑不亢。“胡扯！”
楚太后盛怒之下，猛拍桌几，发出沉闷声，喝道：“楚大人为京城府尹，常年未出京城，何以会与什么地方势力勾结？”
“太后，楚明崇已然认罪。”
这番话是秦望舒手中王牌。已然认罪，纵然是楚太后，也无话可说。她脸色顿时苍白，可见对这侄子也算极有感情，嗓音也随之轻颤：“你……你说什么？他……他怎会认罪？莫不是，屈打成招！”
秦望舒心中再次冷笑。想来楚太后对屈打成招极为手到擒来，却不料如今风水轮回转，也轮到自己一党人身上。纵然楚太后面色苍白，秦望舒心中却无半点波澜。“回太后话，若不用刑，恐他不招。”
时至如今，也无需隐瞒：“微臣有皇上手谕，因而纵然动刑，也不算违犯朝廷律法。”
楚太后再也坐不住身，豁然起身道：“秦望舒，你简直可恶！”
“微臣不知太后何意。如今楚明崇已然认罪，楚太后难不成要徇私枉法么？”
秦望舒垂首轻声道。语气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秦望舒你好大胆子！”
宦官自家主子受气，自然站出斥责。“大胆的是你！”
秦望舒却陡然喝道：“本相乃朝廷一品，此刻正与太后对话，你个小小太监，何来身份地位在此大呼小叫！”
只几句话，让那宦官哑口无言，瞠目结舌，许久后才对楚太后道：“太……太后，他他他好大胆子。”
“摆驾，去往天牢。”
楚太后心思自全放在那罪侄儿身上，此番无暇顾及许多，只对宦官道。宦官低声应了。秦望舒却上前一步，躬身道：“太后不能去天牢。”
“为何不可！”
楚太后森然道。“太后去天牢，只怕是为探视犯人楚明崇。但楚明崇已然认罪，此间是朝廷要犯，按照朝廷律法，除皇上外，任何人不得接见。”
秦望舒嗓音坚决。楚太后已然被气到浑身发抖，颤颤声道：“秦望舒，你简直胆大妄为。在这朝堂之上，你几要无法无天了！胆敢阻拦本宫銮驾，来人呐！立刻将这个胆大妄为之徒拿下！”
懿旨下，这太后寝宫侍卫立刻一拥而入，刀刃加身，架住秦望舒。秦望舒面色自如，浑无惧色。“太后，此行怕是不合规矩。”
楚曦和踏前道。他只言不合规矩，却也为说其他，且口气轻微，不似求情，不知是何用心。此男人心思，是最难捉摸。“太后，微臣已下令天牢侍卫，除皇上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天牢，否则格杀勿论。”
秦望舒仍旧不卑不亢语气。楚太后冷笑，薄唇微颤：“格杀勿论？呵！丞相好大官威，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人，立刻把这个丞相给本宫推出去斩了！”
一声令下，秦望舒愕然。开罪楚太后，或是一死。秦望舒在接下慕容安密旨之时，就早已有此觉悟，但断然没有料到，楚太后竟如此目无法纪，竟连德罪名都不曾拟定一个，便要将朝廷一品大员推出斩首，简直丧心病狂。“太后！本相所犯何事！”
她自然辩驳。“你目无尊上，论罪当诛！何需这许多话！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人给本宫斩了！”
楚太后救侄儿心切，早已顾不得那许多。侍卫自然推秦望舒出寝宫。“太后，此事不可。”
一旁楚曦和终是开口。“有何不可！”
楚太后怒视楚曦和，自然对他也已然极为不满。“太后何必心急，可先将这丞相脱去官服，囚禁于寝宫地牢，方才满满调查她所犯罪行便可。待他招供，自可堂而皇之杀他。”
莫须有这招，楚曦和大概已然玩到炉火纯青地步。秦望舒想，他大抵是料到就此杀一个丞相，于皇帝百官无法交代，先囚禁后定罪，自然可堵住皇上百官之罪。简直用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