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便道：“丞相身体不适，何以不安心于府上休养？”

“皇上，本相遇刺一案，何以会查到工部尚书头上？”

秦望舒情绪愤然，语速自然加快：“且不过一夜之间，抄家抓人，就连罪刑也定了下来。如此处理，未免太过草率。”

慕容安放下手中书卷，抬眸望她道：“秦相，朕想知道，你是何时得知此消息的？”

“今日一早。”

秦望舒如实答。“朕也是如此，今日早朝之前，方才有人将消息透露给朕。”

此间慕容安笑意中，透着些无奈与苦涩。“天牢中传来消息，言说抄家之人，所持皇上圣旨，难道有人假传圣旨不成？”

秦望舒柳眉挑起，面色铁青道：“工部尚书乃是忠臣，何以遭如此不公待遇？若如此，满朝文武岂不心寒？臣恳请皇上赦免工部尚书大人。”

话说完，她即跪拜下来，对慕容安叩首。“并未是朕的圣旨，而是太后懿旨。”

慕容安正色道：“抄家之人，正是楚王羲和手下得利干将。工部尚书得罪楚家，有此番劫难也是天数。”

他如是说，自然是不想参与。秦望舒愕然，果此事与楚曦和有关。可刺客行刺目标显也将楚曦和纳入击杀范围，他又有何理由包庇刺客？她心中不明，紧皱眉头。“如今满朝文武，大多都是外戚势力。朕在这宫中，也不自在。只有在丞相面前，方可放心畅谈。来人，赐座。”

慕容安一声令下，即刻有宦官搬红木椅过来。秦望舒谢恩后坐下。“皇上，外戚干政，已趋严重，若不及时处理，只怕后患无穷。”

她果决开口，自是不畏强权的。“朕又何尝不知这道理？”

慕容安目光流转：“只一时之间没有主意，丞相饱读诗书，又智慧过人，不知可有良策？”

“有。”

秦望舒不假思索道：“削兵权。皇上只有将楚曦和手中兵权夺回，方有机会与外戚一斗，否则一旦宫廷政变，皇上手中无兵可用，江山社稷将毁于一旦。”

“丞相所说，朕不是不明白。但太后强势，楚王也非善类，这兵权，如何收得回来？”

慕容安迟疑道。“若不能直接夺权，则可分权，逐渐削弱。臣得知西北羌族进犯，战事吃紧，皇上大可以此为由，分派楚曦和兵力前去迎战。待分兵到达西北边境之后，皇上下令更换分兵主将，则可削弱楚曦和实力。”

秦望舒沉吟开口。这计谋她思量许久，料来可行。慕容安自也沉思，许久后方才道：“此计可行，待明日上朝，朕自会提及此事。”

“臣自会呼应皇上提议。”

秦望舒笃定道。当日秦望舒并未于宫中停留，心中纵然愤愤不平，但也只工部尚书一案已然无法翻盘，只能回府修养一日，次日方才早起上朝。金銮殿前，她与楚曦和碰面。楚曦和目光阴沉上下打量后道：“丞相既然负伤，便不必勉强前来上朝。”

“本相若不来，王爷自然高兴。但国家百姓却要吃苦了。”

秦望舒冷笑回一句，便纵身踏上金銮殿，将楚曦和甩在身后。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罗列左右。宦官宣朝，慕容安则上殿，于龙椅上坐稳，而在他身后，仍旧是垂帘听政的楚太后。“各位爱卿，朕昨日收到西北快报，羌族再度进犯，战事吃紧，恐是要增援兵力方可。”

他所提及，自然是昨日与秦望舒商定事宜。话音落下，秦望舒当即出列，手持玉笏道：“皇上，若如此，臣以为当从楚王禁军分兵支援。楚王手下禁军数十万，每年军饷便有几百万两，若能为国家出力，方能服众。”

慕容安缓缓颔首，望她目光中满是欣赏。“秦相此言有理。”

这君臣之间一唱一和，或许过于明显。朝廷之上外戚一党，目光尽数落楚曦和身上。但楚曦和只是沉默，并未作答。楚太后于此刻却忽开口，朗声道：“本朝历代君王，都并非穷兵黩武之辈。羌族进犯，无非想谋取财物，我朝地广物博，纵然拿出些来与羌族求和，也不过九牛一毛尔。常年战事，损耗国库，与国家也极为不利。”

言下之意，自然是主和不主战。秦望舒心中冷笑，垂眸道：“太后，羌族乃是蛮夷，极度贪婪，若是容得一次，只怕会得寸进尺。况且给予物资求和，只会令羌族越发强大，对我朝长久来说，必为大患。”

“秦相未免杞人忧天了。本宫以为，内忧远胜外患病。”

楚太后森然开口道：“本宫听闻临安地区旱灾严重，且赈灾不利，灾民暴乱。需着官员前往镇压。”

话音落下，慕容安即可接过话茬道：“此事朕已打算着户部侍郎前往镇压。”

“皇上错了。”

太后凌厉道：“灾民暴乱，已然席卷临安大部分地区，并非一区区侍郎所能料理。依照本宫意思，当遣一品大员前往，方能震地方势力。”

此话不言而喻，那一品大员，所指自然是秦望舒。秦望舒轻皱眉头，事已至此，纵然退缩，也绝躲不过，只能硬头皮迎上道：“太后既如此说，那微臣请缨前往。”

朝廷之上，即可有窃窃私语声。外戚一党，自然各个欣喜，丞相外调，外戚自然可更加肆无忌惮。中立党则惶惶不安，担忧朝廷这短暂权力制衡会因丞相外调而打破。“既丞相有这为国家效力之心，那再好不过了。”

楚太后甚为满意：“皇上，还不快下旨？”

“太后，皇上。”

从上殿来，始终沉默的楚曦和此刻忽得开口道：“丞相虽睿智，但于镇压暴乱并无经验。本王愿请缨一同前往，一来辅佐丞相，二来有所监督。”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又是一片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