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柑橘是最先挥发，也最容易联想到的味道，清淡纤巧的橙花底味不着痕迹的衬托这份前调。　　裴珠泫最喜欢的是醛香调，可以简单的理解成皂香的味道，就像她喜欢各种味道的洗衣液，休息的时候自己在家洗衣服是属于她的乐趣一般。　　而晾衣服的过程也是她享受自己人生的过程。　　裴珠泫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柠檬和醛香的味道，这是方才张贺抱着她的时候嗅到的。　　这份味道是最淡的，已经快要无法察觉了。　　张贺觉得这或许就是裴珠泫身上一直存在的味道。　　最重要的主味，还是印象里东方式的花香调，淡雅的清甜和丁香式的清幽，这是她和张贺一同走在前往咖啡馆路上时候散发的气息。　　店铺内的二楼，咖啡豆的气味没有一楼那么浓烈，焦糖与可可的味道恰好冲淡了裴珠泫身上的甜味，最终留下的就是最长久的那份香草与雪松的余韵，这份基础的味道也一直留存于她的身上。　　橙花和丁香式的清幽很合拍，不那么容易察觉的东方式花香被新的气味承接了起来。　　裴珠泫将银色的盖子打开，握着瓷白的瓶身，按下了喷头。　　“啊！”

明明有所准备，裴珠泫却依旧被突然喷出来的香水吓了一跳，没有静置的直接喷洒出来，这份香水的味道对嗅觉有些冲感。　　可是她却凑近了手腕，将香水放在一旁，两手手腕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贴近了鼻翼。　　馥奇香调和醛类香有近似点，那种混合了薰衣草与香豆素的味道，融合成了裴珠泫喜欢的皂香。　　清新而凛冽，前调的清冷气质就和她的表象一般。　　香气的过度很快，那股海洋气息就带着温暖的感觉包围了上来。　　裴珠泫看了看张贺的侧脸，把头转过去，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张贺从后视镜内看的清楚。　　“柑橘香皂么？”

就像刚刚接触她的时候，张贺也曾被那份清冷迷惑，认为这是个不那么容易接触的姑娘。　　但是有些事情不做，就不会有结果，这是确定的。　　她用皂香伪装起了冷淡的外表，内在却是温和甘甜的茶香与些许黑醋栗带来的酸甜俏皮。　　谁说裴珠泫不会撒娇呢。　　由冷及暖的转变，也带着存在于恋人间独特的情感。　　裴珠泫靠着座椅，闭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踏实的檀香，麝香与白松香制造出她喜欢的洁净皂香感，但是脂粉的气味却在细细品位的时候能够让想察觉的人察觉到。　　车内依旧存留的冷空气让这份气息得到了冷冽的加成，让裴珠泫感觉有种在冬日白昼的阿尔卑斯山下，一头撞进了一片绿意与暖意充斥的花园。　　「我漆黑的心　　化作白雪降下　　你用雪白的心　　将我拥抱。」　　「昨晚也是漆黑的夜　　而我想见你的心，更是漆黑。」　　白底的部分，耳朵长长的垂耳兔也是雪白的。　　裴珠泫把便签纸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内，那瓶瓷白的「银色山泉」似乎都不如它贵重。　　被随意的扣上了盖子，放到了盒子外面。　　精致的白色盒子，似乎成为了这张便签的外衣。　　“我不愿意感性的。”

“嗯。”

“你喜欢看别人哭么？”

“只是喜欢看你而已。”

张贺打着转向灯，将车子开上了主路。　　翰林艺高在长旨洞这边，沿着炭川可以一直开回清潭洞。　　不过他没有沿着炭川走，方向与狎鸥亭相反，而是开向了江东区。　　“……”裴珠泫虽然知道，但依旧看向了张贺。　　盯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的坦然。　　“那么这段时间是推拉？”

“算是。”

裴珠泫想起了自己以前总是希望情感上两个人坦诚无间，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隐瞒和欺骗，忠诚且简单。　　眼前就是一份直白的让人差点相信的诡辩，但是裴珠泫明知道张贺这样是不对的，可又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反驳她。　　内心清楚到可以轻易传达，张贺懂了自己，然后有意的说出了歪曲的话。　　他怎么这么坏啊。　　裴珠泫泪珠差点从眼眶失守，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委屈，而让自己委屈的人却说着爱自己，并不是盲目自大的沾沾自喜，而是平静下的真诚。　　这份委屈根本没法宣泄。　　没法原谅他，却在见到了他的心之后又再度自欺欺人，明明让自己心痛，但却就是喜欢他。　　裴珠泫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张贺套住了，又清醒的明白他的所作所为。　　然后依旧一步步的跟着走，甚至有些习惯于他突然出格的举动，开始为他找寻借口。　　“哪有这样的啊。”

感觉自己设置的防线，好好的仿佛固若金汤，为什么就察觉不到他呢？　　将冷漠的裴珠泫的面具带好，她又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不去看张贺的样子。　　“因为是你，也只能是你。”

张贺恰到好处的补上了一句。　　“哦！”

她有意的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维持着那份近乎完美的人设。　　冷淡的她自己都信了。　　裴珠泫觉得张贺不信的。　　然后这份伪装就那么崩塌了。　　裴珠泫望着窗外，彻底放平了心态，沉默的不再应对他。　　她开始倾向于简单的二选一的选择题，裴珠泫也觉得自己能做到。　　车子停在了江东区公寓的大门前，张贺没把车开进去，就那么停在了路边。　　“还有想要给你的东西，要进去坐一下么？”

裴珠泫自己解开了安全带，没管张贺，沿着路就那么向前走去。　　下车的时候，手里还是拿着张贺送给她的香水。　　张贺看着她走出了半条街道，一点停顿的意思也没有，叹了口气，也跟着下了车。　　他不想这么做，但是你让他就这样放弃，内心也是不甘愿的。　　就像钓鱼一样，布置了很久，挑选合适的位置，打窝、抛竿。　　耐心的等待，一次次的下饵。　　张贺和裴珠泫，比的就是谁的沉没成本更高，谁会先沉没下去。　　将双手放进口袋里，把风衣的领子竖起遮挡冷空气，裴珠泫看着就要走到尽头的下一条街道，脚步在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就那么在路中间蹲下，低着头。　　“这边是江东区，你是要走回去么？”

“反正总会走回去的。”

张贺站在身后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却没什么反应，他只好试着去抱起裴珠泫，被她躲开之后，才挽上了手臂。　　带着她走向了公寓的方向。　　车停在门前，张贺也没管，带着她打开了进入院子的门，随后拉着她一同走向了公寓内。　　打开房门，屋子内的暖气很足，温暖的味道让裴珠泫表情都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