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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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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岛,中环半山。

  港督府。

  自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开始,这里就是港督作为官邸和办公室的场所。

  出于某些考虑,个别港督也会另选他地作为自己的办公地。

  作为一名命中注定的英属末任港督,当踏上港城这片土地上时,克里斯的心情就很糟糕,履职一段时间,更是阴云密布。

  港城是全球最负盛名的自由港之一,也是各国情报机构在远东地区角力的战场。

  在情报圈子里,港城有一个特别的称呼——东方谍都。

  世界上有三大谍都,亚洲的港城,欧洲的里斯本,以及非洲的卡萨布兰卡。

  有资料显示,美中情局就在港城设有行动基地,地点就在总领事馆内,大量情报人员在外交和文化、商务等身份掩护下,搜集本地情报,还以港城为跳板对内地进行情报活动。

  可以想象,港城这个地方是多么的鱼龙混杂。

  克里斯历经数十年的政治生涯,练就极深的城府,与那些初出茅庐的人不同,哪怕面对政敌也能做到热情似火。

  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和蔼可亲,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

  此时,他正坐在一把特制的舒适宽椅上,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原本慈眉善目的眉宇间不时地皱起,浮现一抹难得一见的阴鸷。

  这里是克里斯的书房,四周装修豪华,尽显庄严大气。

  相比港督办公室,很多时候,他更喜欢在这里办公,显得自己平近易人。

  过了许久,他将文件往身前的桌面一放,说道:“数年时间成长到这个地步,做一名商人太屈才。”

  一旁的秘书是位金发大洋马,望了一眼文件扉页,上头印着一张照片,正是李宣。

  比起克里斯这块硬邦邦的老腊肉,李宣这个东方气息十足的帅哥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升起一丝难以言语的悸动。

  下一秒,她被克里斯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有办法把他吸纳过来?”

  金发秘书神色平静说道:“军情处一直在尝试。”

  听到这话,克里斯没说什么,从桌上雪茄盒里取出一支精致雪茄,点燃后吸了几口。

  军情处对自己人捅刀子很在行,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商人都对付不了,想必詹姆斯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很头疼。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这时,又一个秘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道:“sir,政治部传来消息,新任调查组组长还没有去报道。”

  克里斯手上一顿,眼中升起一丝无奈。

  不久前,他收到情报,某方展开一个叫做“清除计划”的行动,涉及的人员很多,一些甚至是港城政务高管。

  参与计划的人不少,其中还有警务处的影子。

  这个情况让克里斯有些震怒,自从商定港城回归,在港城政务体系中,华人的比例正在大幅地提高,一些重要的位置开始向华人开放。

  最明显的就是三司十二局的各大一号位置,在自己上任后,大多换了华人面孔。

  不过,这种举措政治上的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换上去的人虽然是华人,但多经过英化教育,很多人站队站的很正,除了一些屁股歪坐,或者想着左右逢源的人。

  比如保安署警务处。

  “清除计划”的开展,竟然有警察参与其中,甚至连保安署署长黎庆都被瞒在鼓里,事后才了解到有这么一回事。

  受此影响,警务处处长主动递交辞呈。

  作为警队的一哥,表面看起来光鲜,手下管着这么多人,实则危机四伏。

  就像这一次,调查组深入警队,想要彻查“清除计划”一事,但是短短几天之间,连死三任组长。

  巧合?

  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信!

  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乎,警务处处长意识到自身的危险,知道自己正处于两方角力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油滑如他,自然知道此时最应该做什么。

  可是,辞呈并未被上层采纳,他可以一走了之,但留下来的烂摊子谁去收拾。

  现在这个敏感时期,正需要这样的润滑剂。

  然而,受到三任组长的死亡震慑,现在整个调查组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好,自己跟着一命呜呼。

  如此情况下,调查自然受阻,些许进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本来,背靠警队的政治部是一把很好的刀,但是在上一任港督期间,就已经裁撤了大半。

  这股力量已经分散到其他地方,人手被安排到各政要机关任职,提供一些渗透情报还可以,继续跟之前一样作为执行部门,就有些异想天开。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烟气,说道:“施专员来了吗?”

  秘书摇头,说道:“还没有。”

  滑头!

  克里斯心中生起一丝烦躁,将雪茄往名贵办公桌一按,直接掐灭,说道:“半小时内,我要见到他的人。”

  说着,他挥了挥手,让两个秘书退下。

  作为主政地方的港督,港城的方方面面都要克里斯去处理,民政,经济,军事等等。

  港城这块地方,英方有一系列的政治需要,这些东西怎么去实现,任务无疑是落在克里斯身上,需要一件件完成。

  清理除警队内部固然重要,拉拢李宣也是一记暗手,两者在诸多事务中排名较前,但不是最前的一条!

  他有更多的事要做!

  比如尽快查清那些已被鬼附身的人,自身有什么原因,还有哪一些人被鬼附身等等。

  现在,许多国人正在考虑回归英国本土,就连王储查尔斯王子都有些动摇,是否应该继续待在港城。

  收到消息的女王对此很担忧,电令克里斯尽快查清附身鬼的事,尤其是要稳住回国的人,要是鬼附身的人混在其中,对国内将造成不可估量的危机。

  为此,克里斯愁得差点一夜白头。

  好在国内并不是只在看笑话,一番激烈的交锋后,多位主教神父从本土出发前来港城。

  至于港城这里,虽然教派众多,但背后利益牵扯无数。

  对于这些方外之人,克里斯别说指挥,没被对方口诛笔伐已经是幸运,宗教的盘根错节对其而言,同样是一座很难攀登的高山。

  再则,他也瞧不上这些人。

  要不是因为“清除计划”,那些附身鬼的消息一直不得而知,自己这个港督树大招风,什么时候被盯上都不知道。

  但凡他们有一点过人的能力,事情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

  想到之前的布局一直以失败而告终,克里斯忍不住摇头,心道当初就不应该信任这些人。

  套用华国人的话:一群猪队友!

  港督烦恼之时,李宣则是受到黄炳耀邀请,来到大浦某处的一座私人茶楼。

  这座茶楼并不对外开放,只做熟客。

  三楼,雅间。

  当李宣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有了两人在场,一位是老熟人黄炳耀,一位是义社龙头向威。

  看到李宣到来,作为此次组局之人,黄炳耀立刻起身迎接。

  向威也没有干坐着,一同起身走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义社当家人向威向先生。”

  “这位是零传媒李宣李先生。”

  黄炳耀为两人介绍,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

  向威大笑一声,说道:“久仰大名,今天一见李先生,方知什么叫年轻有为。”

  客套话,李宣早就烂熟于心,信手拈来,说道:“向先生号令数万团众,生意遍布港城,才是当世英杰。”

  两人相视一笑,握手之后,纷纷落座。

  这一次的下午茶是黄炳耀临时发起,目的很简单,为向威牵线搭桥。

  哪怕狡猾如他,也有不少把柄落在向威手里,考虑到跟对方关系不错,就试着联系李宣一二,幸好结果还算不错。

  至于李宣,应邀而来,自有他的目的。

  互吹式地一阵商业吹捧,茶水糕点不断,现场气氛渐渐变暖,一些话题开始转向。

  “李先生,上次在广播道,承蒙出手,救了梅艳芳一命,她想亲自感谢一番,不知道方不方便。”

  向威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道。

  梅艳芳?

  李宣两人手上微微一顿,心中有些意外。

  相较而言,黄炳耀的惊讶更多一些,前段时间的掴掌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当事人之一的黄维更是被人枪杀在医院,外界都说跟向威分不开关系。

  现在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李宣微微一笑,说道:“向先生,我只是偶然间经过。”

  对他而言,这就是件小事,不值一提。

  见到对方这个态度,向威哈哈一笑,说道:“要不是李先生路过,梅艳芳这个名字早就成为历史!”

  这话说的,像是笃定李宣出手相救。

  随后,他拍了拍手。

  随着大门“吱嘎”一声,一身素衣的梅艳芳走了进来,虽然画了淡妆,还是可以看出面色有些憔悴。

  “李先生,多谢您的出手相救。”

  梅艳芳说的很诚恳,面色带着感激。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佳和电视台前的枪击案已经水落石出,她从警方那里了解到,那名被抓的枪手已经招供,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不过,其人究竟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

  只知道枪手的目标并不是梅艳芳一个,还包括跟黄维之死有重大干系的义社湾仔话事人陈兴,以及陈兴背后的社团龙头向威。

  但凡跟黄维之死有关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知道这些消息,梅艳芳本打算和男友出国避一避,因为早就打定主意。

  不过,在向太的建议和劝告下,她还是忍住心中的惊惧,打算曲线救国,走一走其他的路线。

  俗话说得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黄维在K社也是一方大佬,堂主级人物,死的这么憋屈,还跟义社有不少牵连,要说K社事后不追究,这不是在打自家社团的脸。

  毕竟,社团之间也有自己的规矩。

  大家摆明阵仗,江湖上拼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好抱怨,你他妈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搞暗杀,这是在坏规矩!

  人人都学你一样,大家还怎么和和气气地做生意。

  梅艳芳再有名,再受人欢迎,也只是一个人,面对号称社员上万的K社,还不够塞牙缝。

  所以,她打算双管齐下。

  一方面,走向威的路子,由其出面与K社龙头对话,商量此事回旋的可能性,另一边,则是想请一个有足够震慑力的人作为见证人。

  本来,黄炳耀也是一个人选,他在警队深耕数十年,人脉极广。

  但是,生死之仇,区区一个大浦警署,或许并不足以震慑K社,而且黄炳耀也不想抗这个雷,就提点了几句。

  “李先生在警队的人脉很广,有他帮忙,这只是一件小事。”

  “街上死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他偏偏要救你。”

  这几句话,像是点醒了梅艳芳,与向太一番商议过后,由对方吹枕头风,才有了这一次的下午茶。

  李宣神色平静,说道:“路过而已。”

  这番表态让梅艳芳暗自着急,显然,对方对于此事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李先生,我也是生意人。”

  “做生意讲究一个信字,不能竭泽而渔,现在被有些人一搞,整个圈子心浮气躁,听说零传媒最近在收购时遇到了强买强卖。”

  向威瞥了梅艳芳一眼,笑了笑,说道。

  闻言,李宣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向先生有什么想法?”

  对方的想法,他能猜到一些。

  向威是社团大佬不假,同样也是一位娱乐圈大佬,旗下有诸多产业,最有名的是永胜电影公司,签了很多三栖明星,出产了很多脍炙人口的大卖影片。

  如果港城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影圈就能良性发展,影片也有更高的产量,他旗下公司才有大把的钱赚。

  未来,梅艳芳在娱乐圈的地位很高,其性格能力不可或缺,但和背后站着的人不无关系。

  这一次的下午茶,向威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

  此行目的达到,千金买马骨,收获梅艳芳的人情,又能打破影圈混乱的局面,让自家公司业绩大幅上升,又可以跟李宣攀上关系,可谓一石数鸟。

  达不到,对他来说也没损失,一次下午茶的时间,还能结交李宣,怎么看都是赚到。

  在李宣看来,梅艳芳的掴掌事件看似偶然,是两个社团发生火拼的导火索,但谁又能保证,暗中没有一些人在推波助澜,毕竟黄维也是一个电影公司的幕后老板。

  说的直白一些,港城影圈的蛋糕太大,但是抢的人很多,要是能淘汰一批,受益最大的反而是那些大电影公司。

  雅间内,他们看着像是在喝茶,实则各有算计,计较彼此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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