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色狼猖狂上书挑衅刑警，细察现场唇膏泄露天机。

陆州是闻名全国的旅游圣地，这里有全国著名的地质公园，又有秀甲天下的人造天湖，湖中千峰鼎立，万壑纵横，山上百花竞开，湖中水清见底，因为湖建在海拔978米的山峦之颠，故人们称它天湖。每逢阳春三月，陆州就是花的海洋，旅游就进入了旺季，八方游客蜂拥而至，宾馆旅店全部爆满。

又是阳春三月，陆州又迎来了旅游高峰。根据市委的指示，市公安局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旅游景点的安全保卫，刑警大队也忙于做好刑事犯罪的预防工作，由于各方面的工作都做得到位，一段时间以来全市治安秩序良好，各地游客都十分满意，公安保卫工作得到了人们的充分肯定。

可是，刑警大队长马良的心中却总感到不踏实。凭他多年刑警的经验，他预感到欢乐气氛之中隐藏着危机。往往刑警的灵感都十分灵验，偏偏这次又给他言中了。星期五的凌晨，他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呼地一下跳下床来，抓起电话手机，“喂，我是马良，哦？！外省旅游团的一个单身女游客在天都宾馆被害？好，我马上就到！”

原来电话是局指挥中心打来的。

马良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又是一个黑色星期五！”

抓起公文包就边向警车跑去边给刑警们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赶往天都宾馆。不到十分钟，他就赶到了天都宾馆。现场位于天都宾馆最顶层的12楼，中心现场是127号客房，刑事勘验人员已经先期到达。他来不及喘口气，就忙着指挥现场勘查。马良赶到现场时，现场勘查已经开始，他作为大队长，迅速进入了角色，安排现场走访的警力后，他与痕检技术员一道认真细致地查看着现场。只见这是一间两人标准间，进门的那张席梦思空着，靠里的那张床上头东脚西地仰卧着一女性死者，头发凌乱，双眼暴凸，浑身一丝不挂，臀部以下的床单已被尿液湿透，并有部分精液排出，死者右侧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印，咽喉部表皮有卡压痕迹。

经达尸体解剖，发现死者舌骨骨折，肺部充血呈汽泡状，具备卡压咽喉窒息致死的全部特征。显然是一起恶性强奸杀人案。

现场勘查十分困难，星级宾馆的地面都铺有地毯，根本没有留下足迹的可能，房间的门锁完好无损，锁孔中也没有异物拨打痕迹。经过仔细查找，终于发现通向阳台的窗户玻璃有些异样，似乎被人动过似的，阳台顶上也似乎留有攀越痕迹，可是，痕捡技术人员使用了一切能够使用的手段，除了提取到了少量精斑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马良心里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难以对付的犯罪高手，下一步的侦查工作将是十分艰难的。

马良从警多年，在刑侦这个岗位上摸爬滚打了十多个春秋，是全局实战经验最强的侦探，逻辑推理堪称一流，他综合现场情况，得出了如下结论：一、本案属于强奸杀人无疑，并且是先奸后杀。从先奸后杀这点看，被害人肯定认识凶犯，之所以要杀人，无非是为了自保。而死者是外地游客，不可能在本地有熟人，侦查范围不大，不是旅游团内部就是宾馆工作人员；二、从作案现场看，凶犯不是从楼顶进入阳台然后卸开窗户玻璃进入，就是用钥匙开门进入。宾馆内部安全防范严密，院内有保安，各层有值班，能够进入现场的人除了住宿的客人，就是宾馆工作人员。为此，他把侦查圈定在宾馆当晚的住客和宾馆内员工的范围内。

范围确定之后，侦查工作随即全面铺开。

旅客们听说要他们留下来配合查案，一颗颗急着飞回去的心一下子被悬在了半空，没想到高兴而来如今败兴还不能归，无端地被强制留下来，并成了嫌疑对象，一个个怨气冲天，对刑警的排查更没有好脸色，有的甚至拒绝配合。

马良和刑警们做了大量耐心细致的工作，旅客们才有条件地答应配合，为了宽旅客的心，马良保证旅客滞留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要排查那么多人，对刑警来说，无疑是个考验，马良把侦破专班分成十三个侦查小组，十二个组负责十二层楼住客的排查，一个组负责宾馆员工的排查。好在宾馆客房大多是两人间和三人间，排查起来还有一些条件，经过初步摸底，旅客中符合排查范围的男性一共有三百四十六人。经过一天一夜的紧张排查，挑除了三百三十七人，剩下九人是难题，既不能认定，也不能否定。眼看和旅客们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马良只好采取密取的办法，他让刑警化装成宾馆服务员，以打扫卫生为名，密取了那几个旅客掉在枕巾上的头发。对密取的头发进行DNA检测，通过检测没有发现与现场提取的精斑相同的DNA，全部旅客被彻底排除。

宾馆员工的排查也毫无进展，宾馆的男性员工除了保安就是管理人员，保安值勤都是以班组为单位，根本没有单独活动的可能，管理人员则更不可能，夜间他们是从不进宾馆的。马良划定的侦查范围全部排查完毕，凶犯仍然杳无踪影，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移师排查外围。

一晃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该查的都查了，该做的工作也都做了，可案件却毫无进展，侦查工作进入了绝境。

命案久侦不破，严重地影响了陆州的形象，经济建没受到了严重影响，旅游业更是首当其冲，各地旅行社一听说陆州，都望而生畏，旅游旺季成了淡季，市委、市政府为此十分恼火，一连发出了三道督办令，责成公安局限期破案。

正当马良为案子陷入绝境而苦恼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一封电脑打印的信。他拆开一看，不禁一股怒气冲腔而出，猛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他妈的！猖狂至极！要跟老子斗法？好啊！老子奉陪到底！……”

马良之所以如此恼怒，原来信中写道：

马警官：

你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给你来信吧？你不是每时每刻都想抓住我吗？其实我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只怪你们的嗅觉太差……有人说刑警神，每个人都长着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样的犯罪分子在他们面前都会露出原形。可我不相信，人就是人，不是神。神又怎样？神还不是有打瞌睡的时候吗？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容不得人家超过我！你刑警不是神吗？那我就一定要和你斗！看看谁能斗过谁！

马警官，我坦白地告诉你，天都的案子是我第一次牛刀小试，没想到第一次就让你难堪。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刑警大队长，你有今天的名头也来之不易，当我看到你们因破不了案被上头训得像乖乖儿似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开心之余也难免有些失落感，没想到你们刑警那么不中用！当我看到刑警神话破灭后，一个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游戏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我曾经想到全盆洗手，可那些漂亮女人实在该死！每每想到那些红颜祸水，就气、就恨！就要将她置于死地！

……

一个让你伤神的人

马良看到这嚣张至极的挑衅信，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心想这个凶犯也忒嚣张了，公然向公安机关叫板，过去只是听说书时听到过，新中国成立五十多年来还没见过如此案例。凶犯如此胆大妄为，不是个犯罪狂就一定是个变态者！不但公然藐视法律，而且对年轻貌美的女人怀有刻骨仇恨。如不尽快将其绳之以法，人民的生命财产如何保障？为了尽快突破瓶颈，找到破案的钥匙，当晚刑警大队开了一夜的案情分析会，当刑警们离开会议室时，天已经麻麻亮了。

马良回到办公室，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个头，头发还没来得及揩，电话铃声就急骤响起，他急忙去接电话。原来电话是局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里说城南的白天鹅宾馆昨夜又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要他急速赶到现场。

马良顾不得揩干头发，抓起公文包就驱车赶到了现场。现场位于宾馆最顶层的718号房间，718号房间是一间两人间的标准房，其中一个女客于夜间4点30分离开宾馆搭乘5点25分的火车去了长沙。死者是一不到二十岁的女大学生，现场勘查在报案人、当班女服务员的见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经过尸捡，死者死亡时间应在早上4.20左右，死因同样是卡压咽喉窒息至死。死者双手紧握，左腿蜷縮，右腿绷直，看样子似乎与凶犯有过搏斗。马良一边掰开死者的双手，一边观察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反映，他掰开死者的右手时，发现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缝中残留有少许带有干血的皮肤组织；掰开左手，手掌中紧握着两限35公分长的头发。就在马良掰开死者双手的瞬间，女服务员突然脸色陡变，不到两秒钟，随即就恢复了原样。这时马良抬起头来，向四周扫了一眼，正好与女服务员的目光不期而遇，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一现即失的一闪念。当他把目光投向死者的脸部时，只见乌黑色的脸上左侧腮边有一小块红印。他心中一动，“咦——怎么这个死者脸上也有一抹淡淡的红印？难道……”。

现场勘查结束后，技术室将从死者指甲缝中提取的皮肤组织与精斑进行了DNA检测，认定为一人所留，并与天都宾馆提取的精斑作出了同一认定，显然，两起案子为同一人所为。

接下来的摸排又和天都宾馆一样，虽说做了大量的工作，仍然无法形成重点，侦查工作陷入了绝境。

马良作为指挥员，承受的压力最大，有来自社会的，有来自各级领导的，也有来自亲人的。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凶犯像水蒸气那样被蒸发了？难道真如社会上传闻的那样，凶犯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采花飞贼？他，一个经验老到的刑警，是不会相信那些传闻的。他反复思考着，一直想到脑袋疼痛难忍，忽然，脑子一亮，“对呀，我怎么忘了死者脸上的唇膏印？这里面说不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了现场勘查时当班服务员的表现，心想，我何不查查她的来历呢？于是，他带着助手开始了让人不解的调查。上午到了一趟天都宾馆，下午又到了白天鹅宾馆的人事部，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竟然这两起凶杀案都发生在同一个服务员当班时，忽然他明白了。

晚上，马良和助手出席了白天鹅宾馆召开的全体员工大会，开会的员工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会场，当目标出现后，马良就附在助手的耳上交待了几句，助手随即溶入到宾馆的员工之中。

大会刚开始，主持人宣布说，公安局的马警官有重要事情要宣布。到会员工已是见怪不怪了，自从发案到现在，刑警大队的人不知道在这里开过多少次会，每次都说有重要事情，结果都是老生常谈，现在又说有重要事情，谁还相信呢？

马良没有在意群众的冷淡态度，站起身来向台下的群众敬了一个礼，拿起话筒，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各位领导，半个多月来，宾馆的领导和全体员工为配合公安机关破案尽心尽力，为公安机关的侦查破案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环境，在财力和人力上也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在此，我代表侦破组的全体刑警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向你们报告一个好消息，历时半个月的侦破工作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案子破啦！——”

他的话音还没落，台下一个女高音突然喊叫道：“我抗议！我又不是罪犯，你们铐我干嘛……”

全场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叫喊处，一看，都不觉笑出声来，原来是七楼的女服务员梅雪芬。有几个班组长忍不住站起来质问马良：“马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也会强奸？……”

“是的，你们说得很对，女人绝不会是强奸杀人的凶犯！可是，这个人就另当别论了！”

马良边说边走到那个“女”服务员面前，伸手拉下了她的衣领，霎时粗大的喉节展现在人们的面前，脖子左侧还有两条没有痊愈的抓痕。“各位，你们看他是个女人吗？”

接着又严厉地对那个“女人”说：“梅北村！这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梅北村一听到马良叫出了他的真名，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十分自信的他，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了。但他不明白，自己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刑警是凭什么锁定自己的，便不解地说：“胜者为王败者寇，只是栽在你手上我不甘心！我不明白，你们是凭什么怀疑到我身上来的？”

“想知道吗？好，本警官愿意满足你的好奇心！”

马良走上讲台，喝了一口茶说：“古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这都是你告诉我的呀！你想想，死者脸上的红印痕是什么？难道不是唇膏吗？为什么死者脸上会沾上红唇膏？这不正好说明是凶犯在实施犯罪时不经意留下的吗？谁会抹口红？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不是女人谁抹口红？女人是不会犯强奸杀人罪的，剩下的答案只能是男扮女装的人了。当然，仅凭男扮女装这点是不够的，更重要的还得益于你那天在现场的出色表演，正因你那天才的表演暴露了你！虽说只是一两秒钟的‘变脸’，快又能怎样？照样逃不过刑警的火眼金睛……”

马良的话还没说完，梅北村就彻底认输了。

两起轰动全市的命案从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