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都酣睡不醒，冯城武感觉夜已好深，苦于自己又没手表，但看窗外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生奇怪！这样占着包厢睡觉，岂不耽误了老乡的生意？于是将他们一个个弄醒，一个个扶出包厢，在一楼等餐位的条凳上安顿好他们，然后朝前台走去。此时冯城武又想起爷爷的话：“好吃如小赌”，至理名言！以后再不这样搭平伙了。“结账。”

冯城武对前台的收银员道。“您是那一桌？”

“银城包厢。”

“请稍等！”

“先生，您好！水煮东江鱼和啤酒一箱是我们老板送的，免费；扣除没喝完的14支啤酒；然后合计225元；跟您打个88折，好兆头，共计198元。这是单子请您核对一下。”

198元！冯城武明显地感觉胸口左侧刺痛了一下。带300元出发，还是妈妈一再要他带这么多钱的，说是穷家富路。好了，一餐就搞定快200元。冯城武一边从屁股后面掏钱包，胸口一边火辣辣地痛，全然没了喝啤酒的冰爽。冯城武将200元规规矩矩地递给收银员。这时“023”一下子冲过来，朝收银员吼道：“他的钱你也敢收？知道他是谁吗？”

收银员是个小女生，顿时吓得满脸煞白：“对不起！我不知道。”

“把你们胖子叫来，老子是他老乡。”

“023”一巴掌拍在台面上，招财猫被震到地上，那不厌其烦朝里招手的小手手被摔个粉碎。冯城武立马将招财猫捡起，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赔，我们赔，我老乡喝醉了，莫见怪！”

此时胖子老板飞也似地跑来。“023”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死胖子哎！你想想清楚！陈总朋友的钱你们也敢收？还想不想混？”

说着又要去拍前台，被冯城武一把抓住；又想用另一只手去拍，又被冯城武抓住。“023”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冯城武右手将他两手腕一把扣住，那家伙试图抽出来，冯城武不由得一较劲，“023”只“啊呀”一声便老实了，两手被牢牢钳住动弹不得。然后，冯城武左手递给老板200元道：“老板，对不起！对不起！他喝多了。结账。”

“没事，没事，阳队长是我们的老主顾，又是老乡；您又是陈总的朋友，也是老乡，而且您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吃饭；理当免单，理当免单。”

老板满脸堆笑，双手摇个不停。“哪有这样的道理，且不说我还不是陈总的朋友，是陈总朋友则更不能给他丢脸。”

冯城武直接将200元抛到收银台上，准备带“023”离开。此时一阵掌声响起，“好！好！好！”

一股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响起，冯城武觉得好熟悉，回头一看，见陈大炮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023”看到陈科长已然吓醒了一半，可怜兮兮地小声说道：“祖宗！松开，快松开，都快断了。”

冯城武这才松开他双手。“023”立马抬头挺胸，垂手而立。陈课长走上前来，瞅了“023”一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是！”

“023”朗声答道。随即陈课长握着冯城武的双手说道：“好样的！你这兄弟我认定了！”

然后向胖子老板说道：“胖子，记住，这位以后就是我兄弟了，不单今天的账挂我账上，以后他来消费也记我陈大炮账上。”

说着陈课长捡起收银台上的200元，塞到冯城武衬衣口袋里，然后轻轻地擂了冯城武一拳说道：“我没看错你！”

“好！好！好的！陈课长。”

呆若木鸡的胖子老板此时才清醒过来，满脸堆笑地应允。“明早九点带我这兄弟来我办公室。”

陈大炮朝“023”说完就朝楼上走去。“谢谢陈课长。”

冯城武鞠躬致谢。“谢谢陈课长。”

“谢谢陈课长。”

……其余几个都鹦鹉学舌。胖子老板双手握着冯城武的手久久不放：“冒犯了，冒犯了！老乡，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见谅！见谅！今天老乡喝多了，明天我买只招财猫送来。”

“不用，不用，谢谢冯先生，招财猫得请，不是买。”

胖子双手摇得电风扇似的。“那我明天去请一只来。”

“得我自己诚心地去请才行，真就不劳您费心，真的没事，谢谢！”

说道招财猫胖子老板心里多少有点窝火。“哦，这样。”

冯城武很为难地回应。“那怎么办呢？”

“不碍事，不碍事！”

胖子老板双手习惯性在胸前直摇晃。“我也是为你好！”

“023”还气呼呼地说。“是是是，谢谢阳队长。”

胖子老板一面生气还得一面赔笑。“好啦，对不住哈，我们今天先不讨论了，我们下次再来。”

“一字胡”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准备和胖子老板握手。“好的，好的！大家这边请！”

胖子老板略微和“贺胡子”握了握手，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冯城武领着“023”，另外几个老乡懵擦擦也跟着。饭店老板送出来好远，才“依依不舍”地回去。“贺胡子”等四个老乡均在悦文鞋厂上班，横过江堤后各自摇摇晃晃地回自己宿舍去了。冯城武是个路盲，不记得回“023”宿舍的路。“023”喝得稀里糊涂，带着冯城武找了好几栋楼才找到自己的宿舍，“023”回到房间倒头便睡。冯城武又去冲了个澡，挑了个靠窗的空床位睡下。一阵倦意袭来，酣然入睡……“嘀……铃……铃……”“嘀……铃……铃……”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起，冯城武睁眼一看自己还在宿舍，他的第一反应是上课要迟到了。翻身坐起发现同寝室的全是陌生人，才记起来是在悦文鞋厂的保安宿舍。大家都在麻利地起床。“昨晚被“023”给吵死了。”

其中一个陌生人唠叨道。冯城武一看“023”床上空空如也。“023”呢？昨天的奇遇是一场梦？但又真实地住在了悦文鞋厂的职工宿舍呀。冯城武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请问“023”呢？”

冯城武礼貌地问道。“这家伙呀，昨晚不知整了多少马尿，下一整晚晚的“猫崽子”。这地我都为他拖了无数次，现在还在厕所里出不来。”

“他不是酒神吗？”

另一个问道。“酒神也有被放倒的时候呀，他前年不就被大炮放倒过？”

说得冯城武一头雾水，结合后面几句话，他才领会到“023”“下猫仔”是现在还在厕所里吐的意思。他说声谢谢就朝厕所赶。离厕所还有点距离，就听到厕所里有哀嚎的声音，好像是谁在挨打一样。进到厕所循着声音看过去，见“023”双手撑着蹲位的围护墙，对着蹲坑在嚎，嚎的时候脚后跟都立起来了。旁边有个同事在帮他拍背。“好点没？”

武城鸿拍拍“023”的肩膀问道。“没事，我人清……”“哦……”“哦……哦……”“哇……”“我人清醒，就是……”“哦……”“反胃……”“这家伙吐了一晚上，吐空了，现吐的全是胆水。”

“请问附近有医院吗？”

冯城武问那陪护的人。“没有，只有工厂医务室。”

“在哪？”

“在二厂后面。”

“你知道去吗？”

“当然知道噻。”

“那我们扶他去医务室。”

“不用，不用扶，我自己能走，我现完全清醒了，我只……呃……反胃。”

“023”眼睛红肿；眼角流满了淡黄色的分泌物；鼻子下也稀里糊涂，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嘴唇脱起一层白色的皮。“那行，那我们现在去医务室。”

冯城武拍拍“023”的肩膀道。“嗯。”

“023”清楚地答。走出蹲位不到五步，“023”又迅速折回蹲位冲着蹲坑嚎。“这样不行，已严重脱水。”

冯城武说。“能找个干净的垃圾桶来吗？”

冯城武问陪护的人。“我们宿舍有。”

“那麻烦你去拿一个来。”

陪护人员飞也似地去取了个垃圾桶来。冯城武和那陪护人员架着“023”，“023”抱着垃圾桶摇摇晃晃地，走几步嚎几下，走几步嚎几下，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医务室。医生问明情况，打止吐针，输液……这止吐针也真神，一针下去，几分钟就不吐了。“023”安安静静地躺着输液，冯城武和原来那个陪护人员一起陪着他。“030你可以去上班了，我没事了。”

“023”对之前那个陪护的说。“那行，现快八点了，我得去打卡了”“030”可能不会走，只会飞，说完一溜烟就没影了。“老乡啊，你是神人！我只被大炮灌倒过，再没碰过对手。昨晚那几个老乡不是酒仙就是酒霸，全军覆没，你竟一点事都没有。”

“我没喝过酒，我不知道喝醉了这么痛苦。对不起啊，是我害了你。”

冯城武每次说话都很真诚，但又让人哭笑不得。“你没喝过酒？”

“是的，学校不让喝。”

“学校？”

“嗯，我毕业还不到一个月。”

“哦，难怪！你以后前途无量！”

“医生这水要吊到什么时候？”

“023”喉咙完全嘶哑，听起来很怪异。“你还有3瓶水，大约十点半吧。”

“那怎么可以，吊完这瓶就行了，我还有事。”

“再有事也得吊完水，你不要命啊？”

医生半点面子不给。冯城武听“023”说有事，以为是他急着要带他去陈课长那便说道：“没事，你安心吊水，陈课长那我自己去好了，你写个请假条咯，我帮你带过去。”

“我这小事不用写假条，我等下跟“02”说声就可以了。你等下到了大炮那他肯定会留你在安保课，你就答应咯，千载难逢的机会，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023”一脸认真地说道。“跟“02”说？还是跟陈课长请假好些吧？”

冯城武不解地问。“我们是“02”直管。”

“问题是昨晚陈课长交代让你9点钟带我去见他的呀？”

“啊！昨晚？昨晚啥时候？”

看来“023”完全不记得了。“昨晚我们吃完饭出饭店门时。”

冯城武不好意思说买单时的细节。“我们出来时他在？”

“是的。”

“他知道我醉啦？”

“嗯。”

“死翘翘了！好啦，先不管他，你先去见他咯，留在安保课咯，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023”认真地说。“那你是不是得向他请个假好些？”

“医生，请帮我开个医务证明，再给我个请假条。”

“023”的声音沙哑得异常怪异，冯城武翻译了一遍医生才懂。医务证明开的急性肠胃炎，“023”挺满意，照着写了个请假理由为急性肠炎。“那我先去了哈，见完他我就来陪你。”

冯城武拿着那两张纸匆匆地朝宿舍赶。冯城武洗漱完便风风火火来到了陈课长办公室。“早上好！”

值班的安保人员说完给冯城武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早上好！”

冯城武边礼貌地回答边冒冒失失地朝陈课长办公室闯。“您有预约吗？”

值班人员右手一栏，等于又行了个希特勒式军礼。“陈课长要我来的。”

“约您几点？”

值班人员一直目视前方，机械人一般。“九点”“请去秘书处登记等候。”

这时值班人员朝对面牌楼打了个请的手势。秘书处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姐姐接待的冯城武。登记完，小姐姐还特意送他到接待室，一边递上一杯热茶一边说：“您在这稍等，到时我带您去陈课长办公室。”

人一漂亮声音都甜，听着特舒服，就好像昨晚喝的啤酒，冰冰凉凉的全身舒泰。冯城武一分神，竟忘了接美女手中的茶。美女见了冯城武心“不在焉”，噗嗤一笑，惊醒中的冯城武慌忙接过美女手中的茶：“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不客气！”

美女嫣然一笑回她自己办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