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对方放在讲台上的公文包，市川缓缓将它拿了起来，“啪”的一声，用力甩在教室的木门上。　　“没听见？”

做完这些后他又重复了一遍。　　面对他的气势汹汹，面前的水野纪子仅仅是礼貌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话。　　平静地样子让他回想起了前段时间看过的一本漫画，依旧是之前的那一本。　　里面有个手持两杆猎枪，边吸烟边爆掉敌人头的老太婆，填充子弹时的平静眼神令他记忆深刻。　　明明面前的新老师和那个暴力老太婆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两个反面，但他总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对方的眼神而示弱投降的人。　　“趁我没有动手，你最好立马从这间教室出去，我也不想对老年人出手，这样对你我都很好。”

一般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管是从哪里找来的老师，已经准备放弃这份工作去找校长辞职了。　　眼前的水野纪子沉默了一会，目光先于摔在地上的包和面前的市川之间来回看了看，然后才将目光集中在市川身上。　　从学生们的神情表现来看，她隐约能猜测出市川在这里的“地位”。　　“那个包，它没有任何感觉，它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东西让你破坏，我也没有任何感情能让你伤害，明白么。”

她的语速很慢很缓，就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去安抚一只受惊吓的猫咪，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受伤，以至于连问句都生怕带着起伏。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总是生气，我懂你的感受。”

“但你没道理生我的气。”

“因为，我是这里少数几个愿意给你机会的人之一。”

“现在，我希望你能回到座位，好好写文章，可以吗？我会给你一张纸，怎么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这里开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水野纪子率先给出动作，从讲台上的记事本里撕下一张递过去。　　“还需要我给你一支笔吗？”

“...可以。”

市川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接过纸和笔回到座位。　　他有些恍惚，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感觉对方的眼睛很有穿透力，仿佛可以将自己看穿，他在她的面前好似没有秘密。　　以至于他要用对方是老人，而他不想对老人动手来说服自己。　　下课铃声响起，有着良好学习习惯的学生第一时间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绝不多给老师增添一丝工作量。　　一个接着一个打扮得“个性十足”的高二少年少女们，将手中写好的作文纸随手扔在讲台上，动作十分统一，纸张杂乱无章。　　充满个性，就如同他们的打扮一样，连个校服也不穿，各自穿着自认为潮流时尚的衣服。　　男生打扮得像是某个不知名落魄的摇滚乐队队员或是嬉皮士，有的女生甚至只穿了一件吊带裙，不知道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还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感觉出了校门根本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的着装上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当然也有几个打扮正常或是穿着校服的人，比如角落里的不自信女孩，但那只是少数。　　放在这么多不是那么正常的人群里，正常反而成为了不正常。　　那些人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时刻提醒市川，他所在的学校居然还发过校服这件事，他的校服早就被他当抹布剪了，现在估计还泡在家里的拖把桶里。　　在校服这一点上，或许社团活动频繁的铃兰和凤仙做得都比他们要好，至少那些满脑子只想着登上顶点的暴力分子还穿着统一的校服。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觉得穿着统一的服饰会更有凝聚力，而校服恰好是人人都有的衣服。　　对于学生们的行为水野纪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看着一个个活力四射的学生从自己面前经过，把手里写满潦草字迹的纸扔、或者拍在桌上。　　每一个递交了作文的人她都会说声“谢谢”，好在这群赶着吃午饭并且有着较好“时间观念”的学生们走得够快，让她不至于那么累。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曾开口让滨田闭嘴导致被吓得缩回去的女生是最后一个走的，她离开前忍不住开口问了水野纪子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将滨田赶出去，却没有让市川出去？他可是在课堂上摔了你的包。”

“你发现了？”

“什么？”

女孩有些疑惑。　　“你话中用的是‘赶出去’，而不是‘允许他离开’，所以你发现了。”

水野纪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笑地看着她。　　“嗯唔，应该是的吧，有一点，不确定，嗯...只有那么一点。”

女孩的言语断断续续，明明是她先问的别人，这时候反倒低着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在课堂上是怎么有勇气开口指责滨田的，那可是妥妥的不良少年。　　见她低着头，水野纪子再次开口。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让市川出去？”

女孩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那是因为滨田骂了你，我的课堂上不允许有人辱骂同学，他们对我说什么都无所谓。”

水野纪子笑着说道。　　“你真的不在意他们对你说了什么吗？”

“不在意，可能是我习惯了。”

“真好。”

女孩惆怅地看着盯着桌面，“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坚强就好了。”

听到她的低语，水野纪子停顿片刻，“唔...我能荣幸地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吗？”

女孩指指自己，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叫佐伯，佐伯雪绘。”

“雪绘是么，很好听的名字。”

水野纪子温和地看着她，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其实这件事完全不需要坚强。　　你只要明白，有部分人其实是缺乏自我意识的，你在今后还会遇到他们，还会和他们见面。　　所以，不要让他们影响了你自己。”

“谢谢...”　　“这没什么，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这不是那么难对么？”

两人秘密地在教室内聊了一会后离开了，这件事市川也是之后询问佐伯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