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在医生的提醒后,胡享将拉德送回了家。 临走时,胡享在门口徘徊片刻,最终把身上所剩下的几千里拉硬塞给对方。 拉德自然是不肯接受的,但胡享的理由也很简单粗暴:等你长大了,挣到足够的钱,再还给我不就是咯? 因而到得最后,拉德在好一阵犹豫下接受了这份“临时补助”。 就这样,两人在相笑中告别。 回宾馆的路上,胡享低沉着脑袋,目光似是呆滞,实则全力聚精会神,思索着什么。 刚一推开宾馆大门,却是见到常春歌与迪卡两人正坐在大厅等候沙发上,面色都是有些焦急,在看到胡享后,才迅速转变。 “阿享?! 你跑哪儿去了?? 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说话的是常春歌,语气中尽是着急的意味,这是胡享头一次见她这样,平时她可一直都是笑容挂在脸上的。 迪卡也想说些什么,大概是鉴于语言障碍,一时半会儿没吭出来。 胡享愣了一下,慢慢露出一丝倦笑, “抱歉…… 我走的时候没有通知你们一声。 拉德那孩子把肚子吃坏了,他的外祖母给我发的信息,不过我赶的及时,带他去了医院,现在已经没事了。”
闻言,常春歌的脸色放缓下来,嘴巴微微张开,而后小声说道, “我…… 那…你还好吧?”
常春歌此时的心理是有些难受的,她没想到,拉德居然会忽然生病,而胡享不见的缘由,却是独自前去进行照看。 胡享轻轻一笑,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见咯。”
说罢,胡享转身欲走,又是陡然回头一看,说道, “对了,小常,明天早上我有事情要和你说。记住,是和‘你’说,明白我的意思吧? 放心,它一定算是件好事。 走啦,晚安!”
随后,在常春歌呆望的目光中,胡享那看起来略有些沉重感的背影,渐渐消失去。 迪卡不解,找她发问,但常春歌仅仅说了该说的,她当然懂胡享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要去单独交谈? …… 第二天一大早,按原定计划,今天三人会去新的难民点进行探望。 但在此之前,胡享要作出一个决定。 “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刚洗漱罢的常春歌来不及整理头发,慌乱地迈着小步,跑来开门。 只见胡享提着一个小皮箱,站在门口。 常春歌急忙小声道, “先进来,快…” 来到电视机桌前,胡享放下手中的皮箱,长呼了一口气。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电影里的情节发生在现实里,不管怎样都是异常奇怪的。 可这时的两人并没心思往那方面想。 来到胡享跟前,常春歌早就注意到皮箱,目露疑色, “阿享,你起的也太早了吧。 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带着这个箱子做什么?”
望着面前大眼呆瞪的女孩儿,胡享抿嘴一笑。 再度呼出一口长气,才慢慢沉声道, “这皮箱里是一百六十万里拉。 现在,我把它捐给你的救济组织,你…” “等一下!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突然……要这样?!”
常春歌一听,立马惊地将胡享的话打断去。 胡享无奈摇起头来,嘴角淡淡的笑着,对方的这番举动,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当初陈述难民问题的是常春歌,愿意带自己来安卡拉是常春歌,让自己体会到这真正疾苦的也是常春歌。 如今胡享要拿出一百多万的大数字予以捐赠,常春歌怎可能没有那种基于心理作用的道德流失感? 因为从小心眼的角度看来,这整个过程中,常春歌仿佛就是一直“诱导”着胡享来“寻苦”,直至眼前的捐款似的。 可是,此刻的胡享,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也并不是一个“被逼无奈”的捐款者。 片刻的对峙后,胡享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对方的肩膀上, “小常,我知道你会这样。 虽然我曾不止一遍的告诉过你,不要为自己感到抱歉。 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所有的决定,都与你无关。 你只是一个帮我打开了更多认知的……” 言至此,胡享突然卡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我只是一个什么?”
常春歌清澈有神的双眼瞪得更大,追问道。 “额… 你…你是一个带领我将这世界看得更通透的…… 好姑娘! 对!好姑娘,哈哈……” 说罢,胡享控制不住的自己笑起来。 见状,常春歌也没忍住,跟着一同笑起。 原本严肃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 可就算如此,有些话终究还是得说明白。 “唉…… 你说你一大早突然跟我说要捐款,还是这么一大笔钱,我想不吓一跳也难啊。 那你现在总得跟我说说,这钱怎么来的嘛。 不会是专门找父母要的吧?? 那样的话,我更过意不去了啊…” “不是的,你猜错了,这钱,是我的私人财产。 我的副职可是国内一家游戏公司的美术总监,我才没有啃老呢。”
没有半点犹豫,胡享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着,说着脸上还冒出得意的笑容,显得非常自然。 闻言,常春歌不由惊到捂嘴。 她原以为胡享就是一个简单的富二代而已,没想到还有自己独特的本事。 殊不知,在胡享说大话的背后,心里是多么的酸楚。 他真的不想说谎,可是在这种时候,在这位“好姑娘”面前,他做不到。 “行了,别的不多说了。 这些钱,对于我来说,就是工作小半年的事儿,不打紧。 咱们也别这么磨磨蹭蹭的。 我,胡享,正式向常春歌你的组织捐赠一百六十万里拉。 就这么定了哈!”
望着眼前青年的爽朗笑容,常春歌久久说不出话。 她回想起这几天来的经历,仅仅是这么短暂的时间,两人间也没有过深的交流。 她只是单方面地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家庭,却甚至未曾了解过胡享本身。 但,不知为什么,她能够依稀感觉到,眼前的青年,会成为她很重要的一个人。 慢慢的,常春歌小步贴近胡享,在碰到的一刹那猛然紧紧拥抱上去。 “阿享… 谢谢你,谢谢……” 忽然感受到身前的温香柔软,胡享瞳孔一缩,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不过他没有过激的反应,双手同样环抱住对方,感受着彼此之间的温暖。 可谁又能知道,胡享这完美伪装的外表,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得以支撑的呢? 常春歌也不知道,也不可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