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卡以为对方向自己开枪了，身躯一震。片刻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中枪的感觉那？睁眼一看，帕塔亚已经倒在地上，旁边闪出一条黑影。罗卡还没看清黑影的长相，黑影已扑倒华哥的身前，半跪着抱起他,问到：“华哥，你怎么样？”

正是方成开枪打到了帕塔亚，救了罗卡。华哥看清是方成，断断续续的说：“我......不行了......别忘了我们......约定。”

方成不由悲从中来：“华哥，放心！”

华哥在方成的臂弯里仰身向上，喃喃的念着：“世间魔心众......风动性起尘，尽为贪......生死若笑谈。”

头一歪，就此殒命。方成握紧他的肩膀。与华哥出生入死所经历的一切瞬间涌上心头，埋首抵住华哥的额头，无声悲泣。罗卡没想到救自己的人会是方成，一时有些错愕。这会明白过来，一拉方成：“这里很危险，我们快走。”

方成抬起头注视着他：“他是为你而死的。”

罗卡看着死去的华哥，眼神中的悲伤一闪而过，说到：“走上这条路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我们早做好了准备，没什么可说的。咱俩如果能活下来，阿华就没白死，这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方成对罗卡的冷血无情并不意外，放开了华哥，最后看了一眼他的遗体，跟着罗卡走出了那道门。两人在蛛网般蜿蜒曲折的小巷中快速前行。头顶窗户上的遮阳棚和晾晒的衣物，还有小巷里摆放的各种杂物成为二人很好的掩护。罗卡一刻也不敢慢下来，默不作声的直往前赶。一个小时后，隐隐的听到了波浪拍在石头上的水声，才回过头对方成说：“快到了。”

说完又向前快走。罗卡带着方成来到江边，前面是成片的高脚屋村子。他来到一处用木桩支起的板房，打开门上的锁链，走了进去。方成跟着他，看到里面堆放着许多救生衣，还有螺旋桨发动机，地板上有个长方形的缺口，里面浮着艘快艇，下面是江水，艇前是一道卷帘门。想必打开门就可以直通江面。罗卡一边拉起卷帘门一边说：“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安全了。我在别处还有很多钱，足够我们远走高飞，吃喝不愁。你只要忠心跟着我，就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担心。”

方成此刻却在想：就到这里吧，一切该做个了结了。抬手一枪打在罗卡的大腿上。罗卡瘫倒在地，低头看着自己大腿上鲜血崩现，疼的他皱紧眉头，但并不显慌张，只是淡然一笑，抬头看着方成：“你也想要那一百万？我可以给你三百万、四百万，甚至更多。只要我们出去，想要多少，你尽可以开口。”

方成搬过一条木凳，在罗卡身边坐下，说：“你以为人人都可以用钱收买吗？”

罗卡盯着方成的眼睛，感觉他并不想立刻杀了自己，似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他不慌不忙的撕开衬衣，制了一条绷带，包扎好腿上的伤口，然后挪向旁边的木桩，靠住身体。方成并没有阻止，静静地看着他的行动，心里有些佩服他，突遭变故仍然镇定自若，生死关头不露一丝惊慌失措，却非常人可比。方成说：“我不要钱，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当然结束后，我还是会杀了你，这些年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这是你的逃不掉的报应。只是你说实话，我会让你死的痛快，要是撒谎，就会很痛苦。所以你最好让我满意。”

罗卡平稳的说：“要杀就杀，那那么多废话，我不怕死。但既然是你有问题要问我，就是有求于我，应该对我客气一点才是。”

对着方成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方成不能让他在气势上压倒自己，否则他还不知道会耍什么花样。抬手对着罗卡肩膀上又开了一枪，子弹在他的左肩膀上开了道血槽。罗卡左手垂地，仰头咬牙。方成说：“只是皮外伤而已，问题不大，你最好老实点。”

罗卡：“你要是报复我对你用刑，那是规矩，新人都必须经过。”

方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我现在问你，阿芬是不是你指使阮文中杀的？你是不是‘深灵’的长老？”

罗卡一脸不明所以：“阿芬是谁？‘深灵’又是什么？”

方成怒喝：“还给我装傻。”

一脚踢中他腿上的伤口，罗卡疼的脸都变形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她叫‘阿芬’。就是你在‘深灵’网站上给阮文中发指令，让他杀了她，并把视频拍下来供你们这些‘长老’欣赏的那个女孩，她叫‘阿芬’！现在记起来了吗？”

罗卡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一会才缓过来，痛苦让他变得很激烈：“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网站，也不认识阮文中，那个女孩被杀和我毫无关系，我没有指使任何人做这样的事。我罗卡一生混迹于死亡线上，杀过很多的人，有竞争对手，有警察，有背叛我的手下，有撞见我运货被我杀灭口的无辜者。甚至有一次我入手了新的雷明顿M24，在屋顶随便向进入我瞄准镜的人开枪。我还把另一个帮派老大的全家老小杀得一个不剩。我杀过的人，手指和脚趾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但就是没有杀过什么‘阿芬’，也根本不知道什么阮文中和狗屁网站。我为什么要撒谎？”

罗卡斩钉截铁的反问。接着说：“如果你是为我杀过的那些人报仇，我无话可说，可如果是为了那个女孩，我是冤枉的。但这也没什么，我杀过的人有些也是无辜的。冤不冤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尽可以一枪打爆我的头。不过那女孩的死对你肯定很重要，要不你不会在我这里隐忍多时，就为了弄清她的死因，但是，你找错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杀我，你可以动手了。”

说罢，不再理睬方成，只是用衬衣按住肩膀上的伤口。罗卡这番话说的坦坦荡荡，让方成有些迟疑，他心里深深相信凌小姐告诉他话。可是罗卡说的似乎也是真的，左右是个死，他好像没有撒谎的理由。方成看着罗卡包扎的伤口，心想：一个已经准备好赴死的人怎么还会关心身上的皮肉伤？莫非他还心存一丝侥幸，想要活下去，所以才打死不承认自己就是‘长老’？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