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夏节过后不久，华哥的伤已经全好了。方成心里有事，想要回去，但华哥总也不提未来的打算。这天在屋里，方成对华哥说：“我们以后这么办，不能留在这里当和尚吧？”

华哥：“那样也挺好。在这晨钟暮鼓，心神宁静，人们相处融洽，比回去担惊受怕好多了。飞机被击落，罗卡那么大一批货没了。我们回去恐怕没好果子吃。”

方成：“那不是我们的错，况且罗卡少了你，做起事来会很不方便。”

华哥：“我一生做错过很多事，以前总想着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乱枪打死然后抛尸街头或者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就是我们的标准结局了，虽然不好，但是惯性使然，还是在那条路上一直的往下奔。现在能有机会在这里清心寡欲，忏悔罪过，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至于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也别回去了，那是一条没有未来的路。”

方成：“我们不回去，罗卡会认为我们背叛了他，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们吞了他的货。找不到我们，难保不会对和我们关系亲密的人下手。”

方成的话显然触动了华哥，他沉思了一会，说：“好吧，我们回去。明天去见一见沙纳达法师吧。”

次日，二人去往沙纳达法师的僧舍，跟法师告别。到的屋前，轻轻叩门，法师正在屋中。二人进屋，法师正在打坐诵经。华哥说：“打扰法师清修了。”

法师：“不碍事，二位请坐。”

二人坐下。华哥说：“我们在本寺叨扰很长时间了，如今我的伤全好了，就要回去了。在寺中承蒙法师和各位师兄照顾和指点，身心都受益匪浅。将来一定回寺参法礼佛，供奉法师和寺庙。”

法师缓缓的说：“能为施主略贡微力，是本寺的荣幸，施主不必记挂。如若施主定要回报，那就善助遇到之人吧，须知善缘不在回报，而在传递。”

华哥：“是，法师我明白了。那就不叨烦法师静修了。我们走了。”

法师：“且慢，二位施主，老僧送你们几句话，希望能帮你们安然去路。”

华哥和方成：“敬奉法师提点，迷途启路。”

法师对他们说：“昨夜夜叉心，今朝菩萨面。菩萨与夜叉，一身两相面。风动性起尘，昧却本来人。将头临白刃，生死若笑谈。世间魔心众，一灵真性在。稽首天中天，毫光祛冷暗。二位施主多保重。”

说罢，凝神闭眼。华哥和方成见法师话尽，轻轻地退出房间。回自己居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琢磨法师的偈语，好像前半段说的是华哥，后面说的是方成。华哥有种不好的预感。回房后，沉思了一会。把方成叫到身边，说：“大哥有件事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方成：“华哥直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华哥：“咱们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们回去后果难料，按说我不该给你增加负担，可是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万一我没了，能帮我办这件事的，恐怕除了你也没第二个人了。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和王先生介绍的联系人谈好了，我帮他们做些事情，把你带进来就是其中一件。等事情结束后，他们帮我从罗卡集团中脱身，换一个身份，从此改头换面，做一个普通人，过平安的生活。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贪生怕死、出卖朋友的人，不会做危害罗卡的事情。只是我有两个家人，不能因为我让她们受到伤害。但只要我还在罗卡集团，还做这个生意，她们就随时会有危险。”

华哥说到家人时流露出从没见过的眷恋和温情：“这件事我跟谁也没说过，今天告诉你。这十多年，我有一个情人，我们很好，还有一个女儿，现在十岁了，住在萨瓦布查利街三十五号。我打算将来如果能够活下来，就换个身份，带上我这些年的积蓄，和她们团聚，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可是万一我的报应到了。只好求你帮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他们。”

方成说：“华哥您不会有事的，还是等你成功后，自己交给她们把。”

华哥：“我怕将来事出紧急，或者我们不在一起，我来不及跟你说，还是现在就交妥的好。”

从衣内兜中取出用胶带缠住的一把钥匙和一张卡，说：“这是我游艇的钥匙，停靠在南部索查班港嘉铂游艇四号码头，卡片是通行证。游艇上有我这辈子全部的身家，现在交给你。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游艇上一半的钱交给她们母女俩，足够她们这辈子生后的了，剩下的你就拿走吧，全当给你的报酬了。”

把钥匙和卡拿向方成。方成没接：“这件事是我们一起办的，如果你有不测，我也不会好。”

华哥：“这次没了货，罗卡如果要追究责任，我肯定是首当其冲，你安全一点。况且你良心好，不是短命之人。如果真的天有不测风云，我也认了。拿着！”

方成只好接过：“好吧，等我们安全了，我再交还给你。这次货没了不能怪我们，谁能想到政府军围剿，罗卡会听我们解释的。”

华哥笑笑：“但愿吧。”

方成握了握他的手，诚恳的说：“放心吧华哥，您交代的事，我只要不死，一定尽心带到，以我的命起誓。如果您万一出了事，我会把东西全都交给嫂子的。”

华哥看向窗外：“到了那时也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我这辈子经历了太多血腥、黑暗的事情，倒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不相信自己能过上宁静幸福的生活。”

隔日，收拾停当，到知客僧的墓前上了一炷香，默默哀悼。然后和寺中僧侣与信众一一道别。那么多天的相处，他们的感情已经很融洽了，咋一分别，众人十分不舍，送上一些路上能用得着的食物，药品，在寺门前向他们挥手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