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现在可以喝水了吧？”

程饯接过水，怎么绕回来了。喝完，严初拿过空水杯放回厨房，再回来的时候，程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严初蹲在沙发旁，看程饯睡的熟了，眼角还留着点泪水。“程饯，我认识你。”

在程饯的记忆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墓地。而对严初来说，并不是。5年前，程饯刚上高二，那年程寒加入了禁毒大队。上高中以来，她一直都是住校。周末，程饯背着书包回到家，拿出包里的获奖证书跑到哥哥的房门口。“哥！你快出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程饯回了房间，想着等到晚上哥哥就回来了，可到了晚上，也没有听见开门声。她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平时这个时候，爸妈应该已经下班了，况且今天她放假，家人们一般都会早早回来。程饯给程母打电话，电话那头，程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妈你快说啊！”

“我跟你爸现在在医院.....你哥出事了...”程饯瞪大了眼睛，扶着沙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等程饯到医院的时候，程寒已经下了手术台。医生正和程父说明情况，“病人很幸运，只差一点就打中神经。手术很成功，休息几个月就可以了。”

程父摘掉眼镜，坐在椅子上，心里的石头终于沉下来。病房外，程饯看着躺在那儿昏睡着的程寒，捏紧了拳头，小声哭着。程饯在医院守着，直到第二天上午程寒醒来。程寒躺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哭包子，“快眼泪擦了，我又没死。”

程饯只管站在那儿抽泣，时不时瞪他一眼，不说一句话。程寒还笑着，程饯突然转身就走了。知道妹妹大概是赌气了，程寒没太放在心上，过几天就好了。谁知道程饯这一气，竟气了两个多月。自那天走后，程饯就再没来医院看过他，出院时也没来。又听爸妈说，程饯这些天一直在学校呆着，没怎么回来。想着自己出院了这丫头肯定会回来，没想到这次竟气这么久。又是半个月后，程寒打算归队了。收拾完东西，程寒提着包准备出发，听到门锁的声音，程饯回来了。程饯一打开门，就看到他提着包准备出门。气势汹汹的跑进来抢过他的包，抬着下巴，偏着脑袋，眼睛盯着地上，“不准走。”

程寒笑了，“说什么呢？”

程饯不松手，他逗她，“现在知道回来看看你大病初愈的哥哥了！”

程饯气呼呼的，抬头瞪他，程寒这才看到这丫头在哭。僵持一会儿后，程寒开始意识到妹妹的不对劲。“还是说说吧，这两月到底在气什么？现在又为什么不让我走？”

“就是不准走....医院那地方，我不喜欢。”

程饯直着脖子。知道妹妹是担心自己，轻声安慰她，“这就是我工作，况且这次只是意外。”

程饯突然把他的包扔的老远。“所以呢！所以你明知道有意外为什么要去！你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程饯捏紧拳头，“你可以是警察，但为什么一定要是缉毒警察！你进医院那几天，爸妈没日没夜的守在那儿，生怕你出什么意外！你现在又要去那地方，你一定要某天死在哪儿才甘心吗？！”

程饯哽咽，喉咙仿佛火烧着，“我查过了！你这样的人！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死了甚至连墓碑都不会刻着你的名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饯崩溃了，哭得彻底。这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那工作究竟给了他什么让他不顾家人不顾自己也要去。客厅里回荡着程饯的声音，程寒不回答，看着程饯的眼里满是失望。程寒双手叉腰，转身背过她，指尖擦过眼角。冷静之后，转身直接扯着程饯的胳膊出了门。程饯差点绊倒，几乎是被拖着上了车。程寒不说话，牙关紧咬着，发动车子。到达目的地后，程寒打开车门，将她拽下，一路走了进去。停下脚步，程寒松手，“程饯，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转身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程寒离开得毫不犹豫，看着始终没有回头的车子，程饯开始打量起了周围。这是一片墓地，但却很是奇怪。程饯扣着手指，环视周围，这里，大约有一百来块墓碑，却都没有名字。程饯开始小声呜咽，眼神无措，低着头抠着手，眼泪止不住的流着。过了会儿，哭声越来越大。“对不起，对不起....”程饯蹲在地上，抱着腿，把头埋在臂弯里。“你哭什么？”

程饯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是一个男孩。“你为什么要哭？”

程饯哽咽两声，没回答。“你不想说就算了。”

递给她一张纸。男孩坐在他旁边。“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是都没关系。他们都是大英雄，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的。”

竟以为她的亲人去世了。“我是来看我舅舅的。”

男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诺，你看，我舅舅在那儿！”

程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块墓碑。“我妈说，舅舅是为了保护别人才去世的。现在他任务完成就去天上享福了。”

程饯盯着他的侧脸，是个长得很精致的小男孩，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去，约莫还在小学。“姐姐你别哭了，他们虽然现在不在了，但他们永远都在我们心中，是天底下最大的大英雄。”

程饯眨了眨眼睛，一个小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自己又怎么不懂呢？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是因为害怕，害怕有一天失去哥哥。……..........................程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了。坐起身来，程饯揉了揉脑袋，昨晚只记得自己弹了钢琴，后面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程饯拿掉身上的毯子，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水，真是头大，喝了这么点酒居然还断片了。喝了口水，程饯拿起手机。程双早上8点发了短信过来。“我现在在公司，给他们安排工作，你醒了过来一趟呗。”

程饯摇摇头，真是使唤我越来越顺手了。收拾好东西，程饯就出发去了公司。“昨天晚上的演唱会开的还是很成功。所以今天公司决定给你们放一个下午的假。”

听到要放假，几个少年都激动得不行。“还有，你们几个后面的工作安排，已经出来了，不要松懈！”

“文悦泽，你今天回去准备准备，后天有一个剧组面试，抗战题材，一个小角色，我看了本子，还不错，争取拿下。”

“陆帆你回去收拾好行李，下周一去录个综艺，我要是看到你这几天爆了一颗痘，我能保证你将永远失去辣条。”

陆帆瘪了瘪嘴巴，几人都笑了。“严初你上次谈好的那个音乐节目要开始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好好表现。”

程双说完就准备走了，文悦泽起身，“那支温瑜呢？”

程双看了他一眼，“温瑜你跟我出来一下。”

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严初看向门外，隐隐觉得支温瑜有些事情瞒着他们。办公室里，“这段时间公司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出去玩玩儿，这么久都没好好旅游了。”

“嗯。”

“你的病，他们知道吗？”

“我还没说。”

“嗯，不说也行，免得他们担心，好了，你先回去吧。”

支温瑜点头，出了办公室，门口，严初站在那儿。严初拉着他去了天台，“什么病？”

支温瑜笑，“干嘛这么严肃，小病。”

“快说！”

支温瑜低头踢了踢鞋子，“抑郁症。别告诉他们。”

两人沉默了，没人开口。许久，严初问：“什么时候的事？”

作为队友，竟没有一个人发现，隐藏的竟这般好。支温瑜双手插兜，“去年高考后，当时没意识到，今年四月去医院检查才知道。”

一年了，这一年的每一天，支温瑜看起来都与往日一般无二，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正常训练，正常上课，本就是个不爱笑的性子，于是没人发现他生病了。最开始失眠的时候，他只当是正常，后来时间久了，就自己悄悄买了褪黑素，渐渐的，药瓶变成了安眠药。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半年，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快要绷不住了，他去了医院。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这么狗血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后来渐渐接受，开始配合治疗，偷偷吃药。严初闭着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支温瑜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医生说我状态很好，快好了。”

严初担心的看着他。支温瑜笑，“就是怕你们这样才不想告诉你们的。相信我。”

“嗯。旅游回来，我要看到一个健康的你。不然有你好看！”

“知道啦！我先回去了。”

支温瑜转身打算离开，走到天台门口，又停了下来。“严初。”

支温瑜欲言又止。“有件事我观察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