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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倾山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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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一片大乱。  来自四面八方的杂乱的消息涌入皇帝的行宫,隆武帝朱聿键强作镇定,在大学士黄道周的建议下,急召了马士英、陈子龙、黄宗羲、路振飞、田仰、张国维、袁枢等朝臣议事。  “战事凶险,朝廷危在旦夕,若失江东,恢复莫谈,纵立足也不得矣!”

“诸君,可有好计?”

朱聿键望着济济朝臣,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些可靠的意见,但面对满清铁骑,这些之前在朝中踊跃发言的臣子们,竟一朝变得裹足不语,束手而立。  “吴江小邑,非天子万乘之躯久居也,臣请皇上移驾松江,留军镇藩将守之。”

东阁大学士马士英请言奏之,话即出口,隆武帝便神色不耐的摆手拒道:“苏松左右不过二百里地方,吴江毗邻苏州,正应我朝天子守国门之谶言,若退往松江,虏兵再至,该往何处去之?”

朱聿键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在场众人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退往松江清兵再追来,他难道要退往海上吗?  “剃发令起时,光景大好,本应全力往南都攻之,为恢复计耳,或先取杭州以为后方,此二者皆可,然今时今日之境地,平虏侯专权跋扈,难逃其咎!”

陈子龙拱手站出,声言讨之,在他之后黄宗羲、张国维等人很快响应,一时间讨论从如何退敌变成了推诿责任互相甩锅,看到这一幕的隆武帝朱聿键感觉血压飙升,气的嘴唇直哆嗦。  “够了!”

“平虏侯正领兵去与虏兵对峙,尔等不思为国分忧,募集粮草军饷,号召壮勇入伍,却一味指责谩骂,朕是来听你们说这些的吗?!”

朱聿键很失望,平日高谈阔论以清流自居的官宦士人面对此时这种境况,要不就是避而不谈做缩头乌龟,要不就是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意见,叫人很是恼怒。  “现在,只能期待平虏侯破敌喜讯了,不论胜负,朕绝不投降,就算泅水浮海,以舟船为殿,鱼鳖为食,亦自右衽束发,纵然身死,仍为汉家皇帝!”

隆武帝将态度表明,已是有些预感到局势可能不妙,心下悲伤,挥散了众臣。  身为大明皇帝,面对汹汹国难,不能亲提六师讨之,又不得织组军队使群臣出谋划策,事事全赖勋臣军将,朱聿键深感痛心,闭朝之后问计于黄道周、袁枢等人,所得乏乏。  “江东事已有败迹,陛下继弘光帝衣钵,当负重振国体之重任,再不可轻失,若平虏侯无力抗敌,臣请陛下勿要坚持,坐船先走松江,再视形势而定。”

这是黄道周基于当前江南战况给隆武帝的意见,而与隆武帝是为河南同乡的前兵部尚书、四朝元老袁可立之子袁枢也坦言陈之。  “江南立锥之所,难以挪逾,朝廷驻于江南与北虏正面交锋,势必久攻不克,若此,天下必定异心。不如先走浙东,以钱塘大江为屏障,南接福建两广之济,西连江右,东为大海,只北一面用兵,既保朝廷安全威严,又浙东膏腴之地供给钱粮。为恢复事,徐徐渐进尔,操之过急恐有大患。”

清兵破平望后直扑吴江而来后,朱聿键其实就动了南撤的念头,因为即便能击退这杭州来的清兵,可满清从京师派来的援军已抵达南京并朝着吴江出发,到时候杭州未克、苏州亦不在手中,该如何处之?  隆武帝陷入两难选择之中,为自己收复南都不成,还要被迫撤离江南,继续南逃感到羞愧。  而在吴江以南二十余里处,郑芝豹正亲率大军沿着运河朝平望进军。  大军由郑军本部剩余万余人兵马,以及张国维、路振飞并杨龙友几部明军,其余的便都是各路义军了,这些人是个什么水平郑芝豹自己心里也有数,他揣着忐忑上路,出战前要把郑肇基送到松江,准备一有不测就送自己这个大侄子出海,不料郑肇基坚定拒绝,要随军出战,郑芝豹虽然有些不满郑肇基的固执,但转念想这也是好的,毕竟郑氏年轻一代人里,多纨绔子弟而少能抗事者。  军队行至半路,已是人心惶惶,有逃散离队之人,其中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杨龙友所部兵马散布清兵凶猛,不可抗也谣言最汹,郑芝豹几次下令制止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勒令杨龙友部押后行军,这才止住士气低迷的态势。  “侯爷,似乎要败...”  “未曾交手,如何要败?再说这泄气的话本侯饶不得你!”

林习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他看出郑芝豹心里也有一杆秤,知晓兵事难行但仍不愿面对现实服输,他在郑氏地位较低没法与郑芝豹据理力争,不过转念想到江南郑军并不全在吴江,分有三部,一部由陈豹统领在杭州围城,一部由林察施大瑄董惟哲率领在桐乡,就算吴江遭败,也无损大体。  “待回头,若有败事,立刻护送肇基公子退往嘉兴!”

也不管郑芝豹有没有为郑肇基托好后路,林习山让自己的亲兵先以郑肇基为重,甚至是将皇帝都抛置于脑后,就是带着这样的状态,朝廷大军和满清军队在吴江之南撞上了。  这是一场裹足掣肘的战争,自一开始,吴江朝廷就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于后的种种决策战略更是昏招频出,身处吴江前线,本应速克苏州转而南攻杭州,赶在满清增兵抵达江南之前占领苏杭,稳固阵线再图谋应天,但事与愿违,吴江的败绩已不可避免。  两军辄一遭遇,即爆发了猛烈的战斗,冲锋在最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吴江苏州的义兵,他们眼见清兵受困于泥泞道路,火器不便发射,便请缨与敌缠斗,拖住鞑子给大军以包围的时间,可当这些生长在河湖之畔的好浪儿一个个倒下时,却不见朝廷兵马支援,直到清兵从容将他们击溃,明军主力才乱哄哄的涌了上去,其结果,自然可知。  “随吾进兵,俘皇帝去!”

清兵统帅谭泰指挥着这多由投降明军组成的“鞑子”,兴奋的朝着吴江方向挥舞马鞭,在马蹄践踏过的泥地中,三两淹没在泥水中的明军尸体瞪着浑浊的眼珠,直勾勾望向天空。  阴云飘过,雨幕落下。  是年,隆武元年七月二十四日,清军于吴江大败王师,斩获万计,俘刀枪甲炮无算,平虏侯欲自刎谢罪,被亲信拦下遁走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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