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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妄想时一心是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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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笙头上多了个发簪,安卿九醒来时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娇贵的小公子从小到大什么都有的,可沐笙是他很想很想拥有的。他甚至私心想如果沐笙是个小妖怪该有多好啊,那他可以与她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妖恋。但沐笙不是,她是个佛修,她一心向往的是她的佛国。巨大的身份鸿沟让安卿九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他只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是个时日无多的将死之人。安卿九望着天空上悬着的一轮明月,叹息了一遍又一遍。娇贵的小公子想,他真的很想很想得到沐笙啊。他痴迷的望着明月,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而此时的沐笙在客房里翻翻找找,想着三日后安卿久的生辰礼该送些什么好。房间里明灭的烛火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铜镜中倒映出沐笙清冽的容颜,她抬手抚摸眉间突然出现的莲花印记,心里突然躁动不安。体内的金莲有些呆不住了,她神魂里封印的煞气外泄,暗红色的煞气有灵性般亲昵的缠在沐笙指尖,沐笙面无表情攥起佛珠狠狠砸了上去。砰~一声巨响后,被砸后的煞气委委屈屈的缩到一旁上下舞动,控诉沐笙的狠心。沐笙冷冷的瞪了它一眼,煞气抖了个激灵,乖乖地回到沐笙体内。不是煞气认怂,它与沐笙相伴相生,另一个意义上说它即沐笙。可沐笙这货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自她坚定成佛的信念之后,将自己的真身劈了一半,什么符咒狠就往自己身上使,与生俱来的煞气被沐笙用一半真身镇压至神魂深处,层层佛法禁锢下煞气只得乖乖在沐笙体内“坐牢”,可它并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随着沐笙修炼小有所成,它亦日渐乖觉。大抵相伴相生的物事总会有些相似之处的,它曾在沐笙最神魂最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妄图费了她修为诱她入魔。痛感是相互的,生了神智的煞气忍着百倍的痛楚准备硬生生撕裂沐笙的躯壳,红色的魔纹快速爬上沐笙的脖颈,冷艳白净的脸上开出了朵朵荼靡的花,它几乎就要成功了。最后的最后沐笙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两败俱伤。它似乎伤的很严重,蜷缩在沐笙的神魂深处不再动弹。偶尔出逃一次也只是想引起沐笙注意,被打之后就乖乖回去休息。似乎被开发了一种了不得的属性,煞气狠狠呲牙。沐笙很是头疼,也问过佛主关于煞气的问题。佛主两手一摊,神神叨叨说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自己的劫难自己过。命理这玩意,沐笙向来头疼。丁下的成绩被她的师傅嘲笑了很多年,所以沐笙一气之下不再修习命理了。以至于沐笙现在只会简单的卦象推算,自见到晏余之后她隐隐觉得精进一下命理迫在眉睫。有些不安,沐笙从袖兜里掏出铜钱,问卦:此行顺利否?片刻后显示“凶”沐笙摩挲着铜钱,微圆的眸子不悦的眯了一下:大凶吗?哒哒~清晰的敲门声打断了沐笙的思考“是我”安卿九的身形被灯火拉长,沐笙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口“别开门。”

安卿九颤抖着尾音说。“沐笙,我想问,你是不是答应我去我家看看?应该吧,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要过生辰了。三天后,哈哈,能不能陪我过。不过也行,到时候给我说句生辰快乐也可以。你能不能陪陪我?能不能xi……”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喜欢你”根本没有说出口。向来娇宠的小公子卑微十足又诚意十足,他虔诚的对着他的心上人发出诚挚的邀请。颠三倒四的语句让沐笙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她抓住了重点——生辰。“可”沐笙给予了回答。安卿九高悬的心重重落下了,“那说好了啊,沐笙,三日后要陪我过生辰。只陪我哦。”

语气清脆而喜悦,尾音上扬,安卿九的高兴叽叽喳喳的,有点吵闹,但并不扰人。沐笙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温和漂亮。三日的时光如流水一样匆匆而过,安卿九在衣饰店挑挑捡捡,贵公子长大的他真的看不上这里的东西,微垂着头,碎发掩着他清瘦的脸侧委委屈屈活像一个没得到玩具的小孩子。“公子啊,这地方庙小,哪儿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啊。是吧?你先挑个合眼缘的,不是还急着见沐笙小姐呢。”

小六点头哈腰的,就差给这个小爷跪下了。“小六,你说什么呢。谁急着见她啊。”

安卿九听他提起沐笙的名字就已经羞了,又戳破他的心事他的脸刹那间染上了颜色,如三月里泛滥的桃花,羞羞答答。在小六的劝说下,安卿九勉勉强强选了一个通体白色的衣袍。宽大的袖摆上绣了层层叠叠的云纹,走动间仿佛看到星光闪烁。安卿九看着铜镜里的他面若桃花,长身如玉得意的咧嘴笑:六子,公子我好看吗?小六正掏钱给痛心的店家,抽空敷衍了一句:好看,好看,我家公子举世无双。自从昨天晚上小六好不容易找到公子之后还没来得及抱头痛哭,就被公子拉着出来采买。还得被迫听他讲沐笙、沐笙沐笙。“公子啊,庄主和夫人都很想你,咱们回去过生辰怎么样?”

“不要,年年都是跟他们,都烦了。我想和沐笙一起过。”

“可是,公子,你的身体……”小六欲言又止,“你不能离开山庄的”“公子我啊,要跟沐笙去修仙了。”

安卿九高扬着头,黑曜石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小六从没有见过公子这般生气勃勃的模样,似乎万般沉疴尽去,前途一片光明。“可,公子啊,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洗髓伐骨啊。”

小六的话并未说出口。其实以明月山庄的财力砸也会砸出来仙缘,可当初那群修仙者说的清清楚楚,公子身体脆若琉璃,根本无法经受住洗髓。若执意修仙,恐寿命有虞。小六忧心忡忡,觉得哪来得半吊子女子哄得他家公子不顾身体去修仙。他不知他气恼的对象可是正儿八经的神佛预备役,再加上沐笙着实精通医理,调理一个凡人的身体,助他长生并不是什么难事。她打算等他过了生辰就边寻药边给他调理身体,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给他洗髓助他修仙。酉时刚过,安卿九已经迫不及待的整理好衣饰,像只开屏的孔雀般等在沐笙门前。待沐笙推门出来时,一眼看见倚在门边花枝招展的某人。人的皮相皆为虚妄,但此刻眼前之人触手可及又显得分外真实。沐笙盯着他,看着他绷紧的表情慢慢松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羞怯,那双黑色的眼睛波光粼粼,一瞬间活色生香。“走吧。”

沐笙开口,宽大的衣袍随风而扬,轻轻略过他的指尖。微微有些痒,这痒意顺着指尖传递到他的心脏,轻柔酥麻。跨步跟了上去,安卿九像小媳妇一样跟在沐笙身边亦步亦趋。“沐笙,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边说话边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盯着沐笙,直白且强烈。美如玉的人用一种湿漉漉的眼光盯着你,饶是清冷如沐笙也恍了一下。她摸索着掏出一张符掐在指尖,蓝色的火焰燃过之后安卿九惊奇的发现他似乎在发光。“沐笙,沐笙这个是什么啊?”

他的手指蜿蜒地攀上沐笙的衣摆轻轻摇了摇,撒娇的意味清晰可见。“遮一下你的气息,带你去个地方。”

沐笙催动神力,“得罪了”她揽住安卿九的腰,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近在咫尺的呼吸清晰可闻,安卿九恍惚了,明明她就在自己眼前,他却还是有一种什么都抓不到的感觉。旧神界---自神魔大战后,神魔几乎同归于尽。昔日旧神不再,属于神界的领域因为主人长眠而永久关闭。魔界虽然仍有魔的存在,但这些魔或是九幽的魔气而化,或是人类修仙者堕化成魔,所以魔界浊气遍布,愈加寸草不生,成为无论是仙、人、亦或者妖闻之变色的地方。而沉寂多年的神界,在沐笙诞生时迎来了它唯一的主人。当年的沐笙仅是一株生长在战场上的莲花,偶然被佛主带回不净世。她生出神识时由她本体内蔓延而出的命线刹那间从不净世蔓延开去,透明的命线几乎在瞬息之间与万物相连。而沉寂已久的神界大门禁制消失,它在欢迎它的主人。风云变化,云月突现,就在那一瞬间,佛主顺着命线看到了沐笙的未来:惨烈、鲜血以及荣光。命存在,不能更改。佛主叹息,命也。所以在沐笙的成长中,佛主并不拘她修炼的方向和种类,沐笙在煞气,佛道,和神道中蹒跚学步。在她近乎废了一半根骨时才压制了煞气,在一次次试练中逐渐让它成为了自己的武器而不是自己是它的奴隶。话说回来,沐笙其实对神界异常冷漠,但神界的红月池风景很是不错,漫天的红莲层层堆叠,碧波荡漾扬起徐徐微风。她很是喜欢这里,偶尔会化为原身在这里休憩。沐笙带着他进了众神寂灭的陨落之地,红色的火石裹挟着烈焰不时落下,地上到处蜿蜒着金色的液体,而空中是不是划过几柄带着凶煞之气的利剑。诡异的是,无论是火焰,液体或是剑气一点点都没有碰到安卿九。他跟沐笙站在那里,天地之大空旷的只剩下他们。安卿九嘿嘿发笑,迟钝的沐笙回过头时发现他已经落下不少路程。“沐笙这是哪里啊?”

安卿九忐忑中带着一点好奇。以一个凡人的角度来看,这里不仅残酷且到处弥漫着凶煞之气。但不知为何,安卿九血液里突然涌出一似渴望,他想要……想要些什么呢?他尚未可知。而待他回过神来,沐笙捧着一把通体泛蓝光的剑递到他眼前,“生辰快乐”沐笙顿了顿接着说:“此剑名曰众生。望你在今后的仙途中以众生为念,得成大道。”

在这样奇异又瑰丽的画面中,安卿九得到了他短暂一生中最美好的祝福。巨大的心跳声轰隆作响,他捏着衣角试探的伸出手,努力了好几次终于小心翼翼的把沐笙虚虚的抱进怀里。红色的火焰落入金色的液体,黑色的漫天煞气裹挟着流光闪过。漫天虚妄,唯她最是真实。安卿九抱了他最心爱的姑娘,他是如此的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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