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托马斯老爷？”

一片朦胧之中，管家的呼唤声自猫头鹰的耳边响起，将他从漫无边际的沉眠拉回了现实。　　“阿尔弗雷德？”

托马斯撑起转椅之上的身体，金属头盔依旧摆在桌前，同一映入眼帘的还有关机的荧幕。　　阿福还贴心地给他盖了一张毛毯…　　……　　这里是夜枭的巢穴，关键是，他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前遗留下的记忆，应该是在整理法庭的资料之时。可这完全没有感觉，仿佛自然而然一样。右侧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7：50，可他并不觉得困，这证明，昨晚起码是在凌晨三点之前睡过去的。　　但在他睡着之前，貌似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干完。　　伸手将毛毯递给身旁的管家，托马斯打算起身，眼神向下撇，却发现穿着制服的海星还躺在他的怀里，大概是睡了一夜。　　罐罗？　　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猫头鹰单手抬起正在装睡的海星，将它放在了一边。　　现在没空管他，当务之急是需要把眼下的事情干好。　　眼看猫头鹰没有起身的打算，一旁的管家开口道，“先生，让我猜，您是想继续呆在这里完成夜晚落下的‘课业’？”

“阿福，我记得今天韦恩集团没有需要我出席的会议。”

“今天是哥谭学院的校庆日，我觉得所有到来的家长与孩子都希望‘韦恩先生’登台演讲，迪克少爷也希望您会跟他一起去。”

“……”　　不管夜晚有什么，在白天，他是不是总是要做回托马斯·韦恩…　　“好吧…”托马斯妥协般拉开转椅，走向淋浴间，“九点？我会准点到的。”

—哗啦—　　冰凉的液体自头顶喷洒而至，任凭水流划过体表，体会着这一份冰冷，大脑的思维愈加清晰。　　伸出湿漉的右手扶在光洁的镜前，他看着镜前的自己，静默不语。　　这具身躯不知不觉间，在经过了自身无数次的摧残。早已布满了疤痕。每一道伤疤都代表着一次事故，由猫头鹰所造成的屠杀…　　咳。　　镜子中的男人轻咳一声，从中却饱含有无穷的杂念。　　在“嘈杂”的水流声中，他默默阖上了在光亮中黯淡的棕色双眸。　　还不够…　　……　　韦恩庄园内，一个明媚的早晨，长时间熬夜的精英企业家-托马斯·韦恩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　　哥谭市的韦恩先生在管家的帮助下，打好领带、整理好自身的行装，在家里一只海星的注目之下，领着另一个孩子-迪克出了门。　　在各方面的“协调”之下，罐罗已经可以住在庄园里，而不是孤零零的夜枭巢，只不过，它不能在辛迪加之外的“客人”面前出现，毕竟罐罗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依旧是征服者—斯塔罗。　　等车辆消失在视野当中，假装泪眼婆娑的海星罐罗才从窗边将自己摘了下来。　　就是因为自己长得跟个海星一样，老爸和老哥出去“玩”都不能带它！虽然用自身的心灵感应可以屏蔽人们的感官，但奈何老爸说这是坏毛病，得改。　　不过，好歹还有阿尔弗雷德在，而且它还没有逛过这里呢。　　“那么接下来，就是罐罗的庄园大冒险时间！win~”　　另一侧，托马斯正驾驶着车辆开往目的地。开车这件事情，原本是交给阿尔弗雷德来干的，通常在这个时候的他都会摊在后座上补觉，阿福也不允许睡眼惺忪的他来开车。　　今天是哥谭学院五年一次的校庆日。这所学校有着悠久的历史，在韦恩集团的支持下，古老的古建筑旁，还新增了很多装修风格类似的教学楼。大部分哥谭的原生家庭都愿意将他们的孩子送到这里上学，自然也愿意参加这里举办的活动，即便它枯燥而又乏味。　　整个流程下来，托马斯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反倒是迪克，因为学校请来了知名的AC/DC乐队，便十分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的摇滚乐。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迪克在学校人缘很不错，尤其是…和戈登局长的女儿-芭芭拉·戈登？　　演唱会中途，他还主动向自己打招呼，跟着芭芭拉一起到前台求了签名。　　这个女孩有些叛逆，因为父亲在警局的妥协与不作为，不是很愿意与父亲呆在一起，家离学校并不远，却还要选择住校，乃至于这重要的校庆日，她都不欢迎戈登来这里。上一次见到她，应该还是去看哈维庭审的时候。　　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发展到不良少女的地步，或者说…没有掀起混乱与犯罪的念头。否者，就要考虑是否要让夜枭去见见戈登局长了。　　演唱会的会场逐渐散去，猫头鹰双目凝神，坐在宽敞的座位上，等待着人们的散去。　　远处的芭芭拉还拉着迪克在谈话，而在此刻，这位打扮干练的女孩却朝着托马斯跑了过来。　　“韦恩先生！”

“我知道你，上一次我们在哥谭法院里见过，你就坐在我的旁边。芭芭拉·戈登。”

托马斯向这位礼貌的女孩点点头。　　“后面那句无所谓后缀其实没有必要的，只有芭芭拉。”

这位女孩仿佛极力想与他的父亲撇开关系，而后将一本笔记本和一杆油性笔递了过去，“我很高兴知道您还记得我，韦恩先生，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要您的签名，我收集了很多名人的签名，哥谭大多数有名有姓的都在这个本子上，我想…”　　“没问题，”韦恩先生接过笔，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右侧空白的纸面，但左侧有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主意，除了AC/DC的全体成员，他们的上面还有一个人，托马斯·埃利奥特—缄默蝙蝠。　　“你什么时候遇到的埃利奥特？”

“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前？我在阿卡姆岛上意外见到了埃利奥特医生。”

“这样…”他将本子和比重新递给了芭芭拉，伸手招呼过迪克。　　从早上到现在过了几小时，现在是下午一点，该走了。　　芭芭拉身后的迪克一声应答，与芭芭拉道别，跟着养父走出了空旷的场地。　　托马斯没有去问迪克有关于芭芭拉的事情，这是对方自己的事，如果迪克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喜欢上了芭芭拉，他倒也不会去阻拦，但现在似乎太早了点…　　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带着迪克离开。　　这所校园很大，想要出去，还需要走一段时间的路。　　失去阳光照射的小道错综复杂，也让这所学校的历史底蕴更加浓厚，亦增添了更多的危机感。　　托马斯很习惯在这种环境下游走，但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在路途中，一条布满爬山虎与青苔的潮湿短道出现在面前，迪克想要抄近道走过，而在他身后，托马斯本能般按住了肩膀，将他拦了下来。　　“怎么了，托马斯？走这里更近一些。”

“不，不一定，”猫头鹰否认了这个答案，“有时候，宁可去追寻更远的道路，也不要抄近道。”

这…他深有体会。　　就在此刻，一只墨绿色的蛇头自天然的绿色掩体中探出，那有着象征毒蛇的三角与尖牙。　　—噗呲—　　一枚石子飞过，洞穿了毒蛇的骨椎，将其钉在灰败的墙面。　　“…你说得对，”迪克一时间有些后怕。　　“只需要记得便好，走吧。”

校庆日，虽说并非周末，但在这一天，学生们并不用来上学，迪克也跟着养父回到了家。　　只不过，当见到托马斯将一张卷子交给他时，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在迪克头大地坐到书桌前，罐罗蹦跶到他的肩上，将触手抵在后脑，对他来了一记心灵感应“加油”。　　“就让我来帮你解决难题吧！”

在罐罗眼里，理查德作为第一只利爪，自然不能丢份，作为灵能海星，能轻而易举想出对人类很难的题目。　　“不，你刚才打断了我的思考…”木桌子前，迪克握着笔，拒绝地很干脆，脑海中的话语令他产生了杂念，心中默念着要说的话，“而且托马斯能看出来，还有，不要再对我用心灵感应了，不然我总想着像托马斯一样把你踢出大脑，我记得那样你会很疼。”

随后，便主动退出了“沉默”频道。　　“哦…”罐罗乖巧地点点头，眯起单眼，双腿盘下，静坐于肩。良久，当迪克放下笔长吁一口气后，“不经意间”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理查德老哥，你失去了宝贵的三十六分！”

刚把试卷交给托马斯视察，迪克一字一顿地吐出口中的单词，“嘿，提前剧透是犯规的！”

而在一旁，阿福将煮好的咖啡倒出，递给了正坐在沙发上放下报纸的老爷，“看来家里并没有兄弟之间会常发生的矛盾，两个孩子的关系很好。”

“呼…你说的没有错，阿尔弗雷德。”

托马斯看着手中字迹工整的卷面，喝着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准备的咖啡。　　满分一百，罐罗说的没有错，勉强及格，与托马斯的判断一致。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没空去教导迪克，全靠对方自学。出去的时间又有两个星期之久，他得设想所有孩子都不喜欢枯燥无味的学习。毕竟曾经的他，对这个也发过愁。　　黄昏的余晖在黑暗的侵袭中逐渐示弱，猫头鹰本应该在这时候“上工”，但托马斯却提前改了主意，打算暂且多呆一会。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只是，想…　　他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家人，阿尔弗雷德、迪克、罐罗？　　但他觉得有可能是？　　至少，当阿福在身后举着茶杯，理查德和罐罗坐在身边，陪托马斯一同看晚间新闻之时，他觉得是。　　感觉很好…　　新闻持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在这段短小的时间里，迪克在昏昏欲睡当中靠在了托马斯的肩上，睡着了。宛若不动磐石般臂膀让理查德产生了浓厚的安全感，让他得以安歇，那是父亲的感觉…　　……　　“呼…”托马斯平和地笑着，用遥控器关掉电视，伸出手拦住迪克的肩膀，让他平躺在长形的沙发上，随后站起身，活动着因长时间未曾动弹而僵硬的身躯。　　“阿福？”

他瞥向正在帮迪克盖被子的阿尔弗雷德，呼唤着自己的管家，轻声说着，“看好理查德，启动庄园的防护系统，如果那些多余的猫头鹰敢来这里…杀光他们！”

“没问题，先生，他们会如您所愿。”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我可以信任你，不论是什么…”沉默数秒，托马斯抬起了那低沉的头颅，将海星捧在手，“没必要叫醒迪克，我知道两个星期他可能不好受，让他多歇歇，我带着罐罗走。”

“祝您一路顺风，老爷。”

“拜…阿福。”

现在已经接近九点，按照韦恩企业考勤人员常用的话来讲，托马斯已经迟到了。　　夜枭的战甲放置于在巢穴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韦恩庄园地下的蝙蝠洞内，有一套备用的…　　隧道细微的轰隆声无法传递于上层，也掩盖了猫头鹰那轻盈的步伐，没人会在哥谭郊外的黑夜注意到这灰色的身影，以及他身后的只星星—海星。　　在平常，夜枭根本不会带着罐罗出去一起夜巡。　　然而今日不同于以往，由于辛迪加已经知道了夜枭的“秘密身份”，再加上辛迪加对于外界的威慑，绝大部分必不可能不长眼一般，想要杀他的海星。　　总是让罐罗呆在家里不出门，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只是别样的固步自封。　　虽然这么说有些离谱，但夜枭确实觉得，这不易于罐罗的心理健康。　　再加上，他昨天夜里承诺过要带它出去夜巡，但因为利爪与刺客联盟的琐事，食言了。　　夜晚，灰色的猫头鹰带着与他穿着打扮类似的海星，落于哥谭市的中心建筑—韦恩大厦的顶端。　　这是海星第一次看到如此绚丽而又撕裂的风景，围着大厦周围的建筑灯火通明，而远处的上城岛，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罐罗。”

夜枭立在塔顶的边缘，淡漠地俯视着他的领地，“昨晚应该是第二次，我不希望你再用你的心灵能力来对我施加影响，不要再这样了…有时候这只会适得其反，我希望你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