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闭了眼，遮住眼中的愧疚，嘴中快速念着往生经，“李大校谬赞。”

看她又将自己困在自织的盔壳，仿若刀枪不入的样子，李青微叹了一口气。他走到被血裹身的孙杰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孙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可得想清楚了。”

孙杰已是个半死之人…等他说完…黎六爷看了虚弱难耐的桃木卿一眼，暗搓了下大拇指，垂眸，掩住眼中的不耐。“…小人…错了。”

孙杰的声音如同悄声细语，微不可闻，“但…小人…没有办法。”

“…小人最、最在乎的，都在她们…的手里。”

“小人…不敢不听话。”

李青厉声问道，“她们是谁？”

孙杰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又吃力地抬起了手臂，慢慢地移转着方向……九姨太、八姨太、七姨太、六姨太、五姨太……他猛吸了一口气，好似下一刻就要停止了呼吸。众人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着，盯在了五姨太的身上。忽然！他又吃力地移了一下手臂……最终，他食指指向的方向，直直对着……四姨太？“简直胡闹！”

黎二爷气得站起身来，猛拍着桌子怒斥道，“我真是好奇，你背后的主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死到临头，还在污蔑他人！”

“就那么不想活了吗？”

“二哥莫急。”

黎三爷站起身来，打着圆场，“李大校绝不会偏信他一人之语。”

“他此刻又没瞎指认你生母，你当然不急！”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正常来说，就你刚刚说的那几句，都可以试做明摆着的威胁证人了。”

小十一生怕他们吵起来，忙左右劝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关泽心切，可三哥也是关心你才出言宽慰你的！”

“十一公子真是一向贴心。”

李大校说着看了他一眼，也不管黎二爷和黎三爷是不是熄了火，渡着步子笑眯眯地继续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啊，孙杰。”

“我既然能开诚布公的审案，就代表，牵制我手上证人的砝码，已经失效了。”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无双阁不久前还有个男伙计。他呢，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他的薪酬不高，到而立之年，连成亲办酒的钱都拿不出，更别说为女方撑不起一个家。”

“而女方的父母，心疼自己的闺女，不想她跟着男方日日做工，省吃俭用糟糠度日，刻刻为了生计发愁，于是，决定狠心切断他俩的可能，给她另寻亲事。”

“这青梅竹马嘛，感情自然是深的，女方为了避免被家中偷偷订亲，不惜自毁名节，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女方因此…有孕了。”

“婚前就珠胎暗结可是家族大事，免不好就是要请祖宗浸猪笼，那个伙计着急啊”“所以为了尽快赚取足够的钱财给女方以及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未来，开始利用无双阁的内部渠道，传递消息。”

“一开始相安无事，他很谨慎，也很遵守江湖道义和规矩，私下有了口碑，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日子本就这样平平稳稳的过着，可，有一次，而且就这一次，他接了甲的单子，却传了乙的消息。”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都死了。”

“是谁杀的呢？”

“为了避免甲知道谁是乙，所以乙杀了他，是最合理的解释对吧？”

“他为什么突然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而且背信弃义？”

“因为——乙手上捏着他的软肋。”

“事情完成之后，他没有价值反而增添了自己的风险，软肋自然…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与虎谋皮，这是乱世，不是太平盛世！”

“没有谁在意小角色的生死。”

“而这位心狠手辣的‘乙’，与雇佣你的，是同一个人呢。”

“所以你说，你的儿子，在你死后，还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