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觉到了上辈子超市里的营业员跟这辈子供销社里的营业员之间的巨大落差。不过现在的营业员都是铁饭碗，不怪会养成这样的态度。“我要毛巾，卫生纸，牙膏……”一连说了一长串，大姐终于投过来一个诧异的眼神。“你先说，要这么多东西，钱和票都够不？”

不怪她会这么怀疑，这些东西总的加起来得有三四十块钱的，面前这小姑娘顶多十七八，她怕票开好了，这人拿不出来钱。黎漫漫：“……”这种被人怀疑没钱付账的感觉，还真是新奇。她只好把自己兜里的钱和票都掏出来，“同志，请问够吗？”

大姐看了看桌子上好几张大团结连同票证，低头开始写票证。等黎漫漫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抱上了一大堆东西。骑车回学校的路上路过邮局，她把自行车给停了停，进去走到窗口前面，“同志，我想咨询一件事。”

柜台后面一人偏头看过来，“同志请讲。”

“就是后面几个月里尚海那边会有我的来信，不过我刚刚从村子里搬到镇中学，但收信地址还在村子里，送信的同志能不能在我的信到了之后给送到镇中学？”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你先把名字跟我说一下吧，不过我们这边只能说尽量，要是信件太多，恐怕是顾不上。”

“那也谢谢您了。”

黎漫漫道了谢，在对方递过来的纸笔上写了自己的大名，还在后面备注好把青山大队常家村的地址改成镇中学，这才递了回去。“拜托您了。”

等从邮局出来，黎漫漫就准备回学校了。她出来之前看了眼大厅里挂着的表，回去差不多就十二点了。正好赶上吃午饭。马不停蹄地忙了一上午，她现在距离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差多少了。顺顺利利骑着车子回到宿舍大院，黎漫漫才注意到院子里又多了个人。这会正蹲在院子压水井的井台旁边洗衣裳。她拎着东西还准备上前打声招呼呢，就见对方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就回过头去了。黎漫漫：“……”就很莫名其妙。开门把东西放下又去旁边还钥匙的时候，她就指了指外头，“院子里洗衣服的那位？”

于绵绵接过钥匙笑笑，“是不是没理你？她叫李燕，是李凯的堂姐，也是咱们学校副校长的闺女。”

黎漫漫顿时就明白了。如果昨天她没有参加数学老师的面试，那个刚好排他后头的李凯，就是数学老师的最佳人选。只可惜，横插了一个她进来，直接把人家板上钉钉的数学老师职位给截胡了。这么一想，也不意外那个李燕对她没有好脸色了。毕竟这老师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进来，那个李凯就别想进来了。平白没了这么一份好工作，这人会怪在她身上也不意外。但李凯没有赢过她，是技不如人。不过看样子李燕并不这么看。这么一想，黎漫漫也没了跟对方缓和关系的打算，哪怕她是副校长的女儿也一样。左右她在这里也就待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又何必去看人脸色呢。于绵绵就看着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黎老师听完自己的介绍后依旧平静的模样，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这丫头好胆色，“走吧，今天学校的食堂就开了，我带你去吃饭。你现在还没有饭票吧，先用我的，改名领了饭票再还我就行。对了，你买饭盒没？”

“有饭盒。”

黎漫漫又回屋拿了自己的不锈钢饭盒出来。于绵绵出门前还跟李燕打了声招呼，黎漫漫只是站在她身旁等了等，压根就没有开口的意思。等两人一走，李燕把盆里的衣服一摔，“个小丫头片子，傲什么傲。”

黎漫漫才不管这人在背后怎么编排自己呢，只要不当着她面说不让她听见，跟她有什么关系。食堂就在宿舍前面不远，不过黎漫漫过去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食堂前面那一大片的菜地。光她看见的，就有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豆角，还有一些白菜油菜，一看就被照料的很好，欣欣向荣得很。见黎漫漫朝菜地看过去，于绵绵跟她解释了一声，“这些菜都是食堂的师傅种的，咱们有时候不想吃大锅饭的时候，可以过来这边摘点菜回去自己做，也算是咱们住校老师的一点福利了。”

食堂里来打饭的这会就她们两个，打饭的是个身材很是壮实的师傅，穿着洗得有些发黄的白色厨师服，还带了帽子，看见她们过来就招呼了一声，“于老师，好久没见了。”

“好久没见范师傅。”

范成功又把目光移到黎漫漫身上，“这小姑娘是？”

“这是黎老师，教初一一二班的韩老师不是退休了吗，这位黎老师就是接他班的。”

范成功听得一愣，又忍不住看了黎漫漫一眼，“后生可畏啊！”

“范师傅过奖了。”

“今天食堂什么菜？”

“今天学校人少，我就多炒了个菜，一个红烧土豆，一个炒油菜，还有一道拍黄瓜。”

“都是我爱吃的，那就都打点。”

“好嘞！”

等着于绵绵的饭菜打好，黎漫漫把自己的饭盒也递过去，“麻烦范师傅也打跟于老师一样的吧。”

“没问题。”

接过盛得慢慢当当的饭盒，黎漫漫又跟在于绵绵身后去旁边的大蒸笼里拿了人手大的白胖胖的二合面馒头，悄悄咽了口口水。准备走的时候，她们俩人手里又被范师傅塞过来两枚洗干净了的西红柿，“饭后吃。”

回宿舍的路上，于绵绵就跟黎漫漫说：“范师傅做的饭好吃，人也很好，学校里有不少皮孩子，饿了就偷偷跑到菜地里头黄瓜柿子吃，被范师傅逮着不知道多少回，他人也没计较过啥。”

黎漫漫左右提着沉甸甸的饭盒，右手还捏着两个熟透了的西红柿，闻言点点头，“确实是个很好的长辈。”

刚进大门，迎面就见李燕也拿着饭盒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出去打饭。黎漫漫跟她撞了个面对面，眼看这人不闪不避看样子直接就想往她身上撞过来，黎漫漫只好加快了闪避的速度，手里的饭盒好险没有撞出去。见着对方头也没回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黎漫漫难得有些无语了。她这饭盒要是撞上，她饭没得吃不假，但很可能全都会撒李燕身上。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恨，都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别管她，”于绵绵瞥了眼走远的李燕，“她那人就那样，你要计较就计较个没完了，无视就好。”

黎漫漫点点头，她倒也没想过计较。不过这人看模样也得二十五六了吧，怎么感觉这么幼稚。两人回到各自的宿舍吃了饭，黎漫漫出去把饭盒给洗了之后，就在这个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这院子四面都是屋子，其中除了南边有间共用的小厨房和洗澡间外，剩下的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宿舍。不过看上头门锁的情况，这十多间屋子也就四间看样子是用的，其余的门锁生锈，门框上也早已经落满了灰。看样子到现在就只差还有一位同事没回来了。消完了食，黎漫漫这才回了自己的屋里，关门午歇。等醒过来的时候就见窗户外边的太阳已经往西斜了，她出去洗了把脸，又把上午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置好，灯泡也想办法换上了，最后还数了数剩余的钱和票。上午的时候买东西一下子花了三十二，这会她手里只剩不到四十块钱了。一想到明天可能还要买饭票，她不由感叹一声。这钱还真是不经花啊！好在等月中的时候，剩余的二百一十块钱稿费就能邮过来了。到时候她又能秒变大款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