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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棺中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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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缝尸匠是什么?据古籍不完全记载中有这么一句话;人死灯灭,全尸入土。枉生街头,死于非命者,皆因身体残缺不齐,缺了魂格,失去了投胎的机会,积怨成恨,化为魑魅魍魉,游魂野鬼,隐与暗处,融入黑暗。凌晨时分它们便跨过地门,四处游荡,以食人为乐!生人惧枉死者,怕煞鬼寻仇,为求福泽庇佑,缝尸匠一行,应运而生。一根镇魂针,一团因果线,缝缝补补,还你全尸,殓馆送葬,方可投胎来世做人。看似简单的过程,却凶险无比!缝尸匠一行需要特殊命格,命不够硬,则百孽缠身,至死方休!娘亲怀我时,正直多地闹尸疫,她为了帮腹中的我积攒阴德,不顾族人反对,与尸鬼抗衡。连战半月,尸疫被镇压,我娘也因体力耗尽被尸气所伤,回来没几天便咽了气。依照行里规矩,匠师殒命,身不可过夜,需用糯米水浸泡一天一夜的草席裹身,口含陈年竹片,嘴抿竹叶,后需因果线缠身护住后,请入黑棺。棺不入钉,七根红线缚棺,阴阳纸童挑灯引路。丑时起棺,入鬼门,葬忘川,净罪,度己,这是匠师的死命。爷爷请来纸匠上师,亲手打造童男童女,丑时一到,阴阳纸童落地,化身为人,一人手提一盏白纸灯,引棺上路。‘阴魂入关,生人勿进!’随着纸童细声细气的哭腔声起,六人同时抬棺,走进迷雾中。邦!邦!邦!夜半打更声刚过,送葬队在迷雾穿梭。突然间,阴阳纸童止步,一身白褂子渐渐发黑,扭转身子,双双相对,目中流出黑血,灯烛色变,青火燃起,映衬着纸童流血的面目,狰狞而恐怖。抬棺绳断裂,黑棺落地,路面砸出一个坑,浓稠的血水从棺盖处溢出,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青灯黑瞳,黑棺渗血为大凶之凶,这棺要是继续下葬,全族人都得跟着赔上命!爷爷脸色煞白,身子微颤,他噗通一声朝着纸童跪下,双掌朝上,恭恭敬敬连磕三个响头。其余人见状,纷纷叩拜,脑门都磕出了血。一声极轻的叹息声从黑棺中传出,引路的阴阳纸童顿时泄了气般,双膝一软,对着爷爷叩下头。见着纸童叩头,爷爷这才松了口气,将送葬的人打发回去后,命我爹和三叔,支起幡棚,四方位上各点一支白蜡。点香问祖,识凶吉,但这次老祖宗沉默了,四根蜡烛从中间裂开,断成两截,烛火朝着黑棺跳动了几下,灭了!亡者阴魂不散,回魂压棺,非恩怨仇报,便是心愿未了。爷爷叹了口气,示意我爹开馆!棺盖落地,血味冲天,棺内传来婴儿的哭叫声......这个婴儿,就是我。我出生那晚怪事连连,一夜间,方圆千里土地干裂,河水干涸,尸鬼横棺地面,破棺而出,沿山而行,食尸,夺魂,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这阵仗吓坏了村里人,说尸鬼围村全都因我而起,死人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个祸害,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村人逼我爷爷交出我,三叔为平息村人的愤怒,他独闯尸鬼群。那晚没人知道三叔做了什么,天亮时,尸鬼群退去,村人依然不可放过我,非置我与死地不可。我爷爷一怒之下,当众砍断三根手指,撂下狠话,震慑全村的人,才保住我的小命......“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无趣的臆想,正要起床开门,三叔俨然踹门而入,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急脾气,着实愁死了人。“出事了,拿上爷爷留给你的家伙,跟我走,养兵千日,终是要上战场的,这回儿就由你来当匠人,我给你掠阵。希望你能青出于蓝,别尿裤子了。”

我无声的点点头,三叔大概是整个赵家,除了爷爷之外,唯一视我为人的人。五年前,爷爷因为我身怀阴阳眼一事,沉默了一夜之后,不告而别后,去了某处寻找某个物件,至今下落不明,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打那之后,我三叔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无论是功法和做人,做事,更加严厉了。这次出事的地方在西山口,这里并不是座山,而是一个货运中转站。我们要去的是距离中转站五公里外的西山口村,前几日那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肇事司机逃逸,被撞的老人当场死亡,身体被拦腰压断,死状极惨。死者叫老王头,村里的留守的空巢老人,子女们都在镇上打工谋生。这次出门是去镇上探望儿子,回来时被车撞了。尸体被抬回来时,村里人已经通知老王头的子女,可等了几天也没见人回来收尸。路上,三叔大致跟我讲了讲老王头的事,这次事件有点棘手,听西山口村的人说,自从老王头死后,村里每天都会有畜生道的活物离奇死掉。现在村里除了人外,已经没有畜生道的活物了。无人收尸?我皱了下眉,想要问个清楚,三叔却抬起手指了指前方。前面就是通往西山口村的公路,一条蜿蜒曲奇,盘山而走的水泥路,路面坑坑洼洼,两边杂草丛生,远远看着就跟一条丑陋的大虫似的趴在山道上。老王头就是在这里出了事。走在公路上,身边飘过的亡魂神情麻木,像个稻草人般站在路边,重复着生前死亡的瞬间,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整条公路上,令人不寒而栗。我目不斜视的从这些亡魂中穿过,早已习惯这些东西的存在,只是亡魂死亡瞬间的冲击感还是会让我很难受。“前面就是老王头出事的地方!”

三叔指了指不远处的弯道,“你要是受不住......”“我没事!”

说罢,我朝着弯道走去。奇怪,站在弯道处,我竟然看不到“阿飘”这里干净的有点诡异。我冲着三叔摇摇头,他嘶了声,眉头紧锁,眯起眼,“走!”

半小时后,我们抵达西山口村。刚进村,我便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整个村子一点声音都没有,死气沉沉!院门紧闭,植物枯死,空气里弥漫着尸臭味。找到老王头的住处,三叔将赵家的幡旗插在院门前,朱砂圈地,留一缺口,向着东方,点上一炷香。香火随风飘扬,烟雾渐渐消散,火苗嗤嗤响了两声,落下一小节规整的香灰。三叔盯着香灰琢磨了会,取了一碗水,拾起香灰与狗血搅合成泥,抹在脸上,灰泥掩五官封五识,掩去活人的气息,可暂时魂离,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要是无法回魂的话,人就没了。“我打头阵,玄陌,守香!”

三叔一声喝下,盘腿莲花座入定,魂离人躯!我应了声,可还没等我支起风罩,沉香已经没了半截!顿时心头一凉,点香辩凶吉,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三叔点香时分明是好的,怎么这会就变了卦?这香燃的那么快,分明是有邪物作祟,想要三叔的命啊!想到这,我看向身后的三叔,此刻他已经灵魂出窍,身上没了半点活人的气息。他的身子碰不得,说话他也听不得,想要阻止他魂离已为时已晚。眼瞅着沉香以极快的速度化成灰,散落一地,不成型的香灰转眼就被风吹散,我急得满头大汗,灰不成型,魂难归,这是爷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三叔视我为子,他要在这里出了事,我于心难安,无论对方是什么东西,我都必须将他带回来。于是,我也顾不得啥规矩不规矩,绕着沉香边缘挖出一指宽,半指深的沟缝,洒入半袋子香灰,将浸泡过我血液的因果线埋入其中,留出一节,抽出里面的血线与沉香缠在一起,随后割破手指,引着我的血入土。火苗噼啪作响,沟缝中渐渐浮现出一条极细的血线后,我撤回手指,取来风罩,挡在风口之上,随着香灰燃烧的速度减缓,我暗自松了口气。打小我这人命就硬,普通的因果线在我手中起不了作用,爷爷便取了我心头血做引子,为我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因果线。此线与我心意相同,只要我活着,这柱香就不会灭。我起身背上箱子,盯着王家大院深吸了口气,这是我头一回当匠人,不成人便成仁。抬腿踹开院门,走了进去。忽然,身后院门重重关上。耳边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吹了口气,我浑身一哆嗦,漆黑的院子亮起白烛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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