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忽然有些感动，微笑道：“你心中已经实现共铲了，可我思想还很落后，你做电脑，不可能是私人企业吧，我为什么要给国企出研发费用？”

倪光男还没明白，“你怎么给青山大学捐五十亿美元，到我这做电脑一毛不拔？”

刘汉呵呵笑道：“我都说了电脑是服务业，你让我拔什么？再说钱投到国企没有意义，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国企改制，改制你懂吗？青山大学那是教育，教育是企业吗？能用来盈利吗？你看我给过国企一分钱吗？水灾我都一分钱不捐，你没发现吗？我只做画龙点睛的事，画龙点睛的前提，你首先得是龙，明白？你要做科研不要紧，花上几十亿美元都无所谓，你首先得离开科学院，而且不能做电脑。你什么水平不知道吗？你做不了服务业，只能做CPU，搞科研，你可以当总工程师，但企业管理不能插手，战略决策不能跟着搅合，否则这企业就黄铺了，懂没懂？”

倪光男傻傻的看着他，心中无比震撼，这种精神病不好治啊。他不可思议地问：“你先说国企哪不行？”

“打个比方。你身上绑了十根绳子，我身上绑一根，你说咱俩谁的生存能力强？一个企业家的权利越小，他的责任就越小。我们的国企，没有自己说了算的，盈利不是自己的，搞垮了都不用负责，责任都平均了。每人负责百分之一，那就等于没人负责。反倒腐拜得来的钱是自己的。结果就是养蛆，腐拜丛生。资源分配不是奖勤罚懒，而是向亏损的蛆虫倾斜，那后果是什么？大家都争相亏损，争相搞腐拜。欲望就像洪水，你在哪开口，往哪引导，水就向哪流。我们始终在向腐拜引导，所以国企烂透了。只有破产，才能重生，可我们还没有破产法，出不来。健康的民营企业得不到资源，不准贷款，不允许和蛆虫竞争，战士长不大，蛆虫又没有战斗力，恶性循环，果家的竞争力越来越弱，注定走向灭亡。所以在我们无法掌控立法的前提下，努力打破国企垄断、努力加速国企破产，不管怎么破产，都是救国。所以一分钱不能投给国企。当然，我不是说垄断都不对，关系国计民生的行业必须垄断，比如电力，自来水，铁路，粮食储备，等等这些需要全局规划的，都不能让民企参与。”

倪光男只是偏执，并不是弱智，他一下子就接受了刘汉的观点。但又问：“那电脑为什么是服务业？”

“天啊。你脑袋里是酱油吗？你只需要生产CPU就行了，电脑企业负责揷电脑，谁需要，插起来卖给他，然后负责售后维修，必须做维修，否则做不了电脑，就我们这工业水平，电脑天天坏，没有售后服务卖给谁啊？这比生产家电简单百倍，这还是不是服务业？狗绑个大饼子都能干的事。必须垂直化发展，才能提升效率！做电脑的不能研发CPU，研发CPU就不能做电脑，风险隔离，不要互相转嫁，谁也别指着谁活。谁死了电脑行业都照常发展，谁也不可能大到不能死，谁也绑架不了国家，淘汰机制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科技才能狂飙突进。你的CPU可以卖给无数家电脑企业，无数电脑企业可以选择最好的CPU，也可以选择最便宜的CPU，不要捆绑在一起，否则大家都做不好，每天就光掐架内耗了。即便是IBM也早晚明白过来，彻底剥离卖出电脑业务，你有机会收购的，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十年，你信吗？试想一下，插电脑谁不会？雇几个农民工教五分钟就会干了，揷的比你都好，因为力气比你大。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发现，铺天盖地的竞争，因为门槛太低，只需要生产一个自己品牌的机箱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高科技的旗号，骗取果家税收扶持，其实就是服务业的竞争啊！你难道想靠垄断正府采购卖电脑？你不脸红吗？你起到了什么作用？你科学家的价值在哪？”

大老板轰然剧震，彻底通透。想起刘汉曾经和王安说过这句话，他不会做电脑，不是制高点。可始终没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才真正理解。在刘汉看来已经解释过无数遍，无需再废话的事情，自己居然迷惑了这么久。大老板深感身边缺少一个既懂科技又懂企业的顾问，可刘汉又不能留在身边，这真是让人扼腕。倪光男心中豁然雪亮，目光灼灼的看着刘汉，眼睛越来越有光彩，突然道：“我要跟你做CPU，我五月份刚从加拿大做访问学者回来，你看我值多少钱？”

以倪光男的情怀，突然提起钱来，大老板有点烧鸡大窝脖的感觉。要说访问学者，在国外的地位仅仅高于偷渡仔。留学生都鄙视。好比一辆公共汽车，留学生都有座的，而访问学者是中途上车的，只能在拥挤中站着，坐一站就得下车。大多数访问学者，都是拿着国家的钱去国外刷盘子。但是，倪光男不在这个行列。他是真牛逼的那种人，靠研发赚了八万，回国之前加国开出四万高薪，他都不干，把赚的钱都买了关键配件，要回来发展电脑科技。刘汉明白他什么意思，笑道：“我先给你一亿。”

大老板一呆，他把倪光男骂个半死，原来这么看好？倪光男却对一亿反应迟钝，他生命的意义从来不是钱，欣然说：“好，你把这一亿给科学院，作为挖果家墙角的补偿，然后我离开科学院跟你做CPU，你给我开一千元的月薪就行了。”

刘汉哈哈大笑：“一千太少了，一万吧，房子，车，什么都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价值观的导向，必须提升知识分子的地位，让社会风气形成对科学家的崇拜，而不是拜金。你直接辞职去青山电子产业园吧，我会让何佳打钱到科学院。”

“好。”

倪光男很高兴，立刻告辞走了，根本不理会大老板什么意见。大老板暗叹，心如赤子，国之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