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灵苏喜极而泣的看向身旁的黄雪君，道：“夫人，上苍真的听到我的忏悔了，我是不是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是啊，你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出去接受真正属于你的审判。”

身旁的人依旧是一脸清浅含笑，声音却与黄雪君有所不同。而这个声音，马灵苏再熟悉不过。她不敢置信的睁开了眼睛，仔细看向面前的人。这一看，才赫然发现，这哪是什么黄雪君，分明是蔺云姝！怎么会呢？虽然这母女俩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她怎么可能认错呢？她之前分明看到的就是黄雪君啊。不对，她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接受真正属于她的审判？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从鼎外传来。“马灵苏！刚才你已亲口承认了你所犯罪孽，现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紧接着，两名宫廷侍卫飞身跃上鼎沿，一把提起了鼎中的马灵苏，将她带了出去。鼎外，灯火通明。马灵苏抬眼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药庐，分明是一间宫廷大殿，不过是被稍微布置了一番，用布帘圈砌成一间密闭房间的样子。此刻布帘被撤去，就见大殿里坐满了文武百官，上方的龙椅里，皇帝正怒目威严的看向她，在她身侧，皇后、萧妃也都用一种看待十恶不赦罪人的目光打量着她。刚才，仅隔着一道布帘，满殿的人都听到了她说的所有话，她供认的罪行，也被内侍一一记载在了纸上，足足写了十余页。马灵苏看着这满堂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被蔺云姝给骗了！“皇上，罪妇冤枉！”

想到自己所招认的那些罪名，够她死十次不止，马灵苏膝盖一软，跪地便开始喊冤。“皇上，一定是有人给我用了什么药，刚才我看到的全是幻象，我也不知道自己说过些什么，请皇上明察呀……”为了给自己辩解，她甚至都顾不上装疯卖傻了。“你不记得没关系，朕已专门让内侍记下了你的供词，这里满堂的文武大臣都可以作证。”

皇帝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睨视着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至于你说的被人用药，的确是用了药的，不过，这药已事先经御医查证，是会让人看见幻象，但所见所闻，皆与自身所思所想相关。你供认的谋害黄雪君等罪行，作案过程详细，没有丝毫漏洞，可见并非信口胡诌，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马灵苏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死亡的恐惧让她不顾一切作着最后的挣扎。“我不认罪，这是你们使诈，我不服，我是被骗的，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拒不认罪！”

“马灵苏！”

一旁的云姝忽然开口了，目光凉凉的看向她，“看来你刚才的忏悔没有半点诚心啊，你就不怕这世间真有因果报应，让你再次回到那铜鼎之中，永世受那炼魂之苦？”

被她的眼神注视的那一瞬，马灵苏只觉浑身一颤，如遭电击。这眼神，和她刚才在幻境里看到的黄雪君看她时的一眼简直一模一样，邪恶的、阴森的，像是能时刻将她拖入炼狱一般。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周遭的空气瞬间又变得炽热起来，她甚至感觉到了皮肤被高温烤炙时才会产生的痛苦。是她搞的鬼！她像看恶鬼一般看向眼前的蔺云姝，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紫瑜两次莫名的全身疼痛至昏迷，医师却查不出来任何端倪。“你、你会妖法！你要做什么？救命，皇上，一定是她对我用了幻药，她这是想再用幻药逼我招供，我不服！”

她疼得蜷缩在地，却仍不忘为自己伸冤。云姝却是后退几步，离她远了些。都不消她开口，上座的皇后先看不下去了，冷声道：“马灵苏，你不用再演了，云姝身上可没有幻药，药是御医给你下的，而且已经过了药效了。”

文武百官也纷纷用目光无声的指责着她，刚才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蔺云姝可什么都没做，就她自己演得逼真，怪不得能骗过所有人这么多年。突然，殿下的侍卫传来急报，煜王殿下的亲卫元知带着重要人证前来求见。商玄御早已提前向皇帝禀过此事，所以，皇帝并不惊奇，直接让侍卫将人带上来。反倒是云姝，听到人证，心中隐有所感。不一会儿，就见元知搀扶着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瘸了一条腿的中年妇人走进了大殿。妇人显然生活清苦，皮肤暗黄，身形削瘦，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留下的痕迹。可细看之下，仍能看出她清秀的五官。很快，殿中便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官员认出了她来，可以说，但凡熟悉黄药师的，谁又不认识她身边那名形影不离的婢女？“松音姑姑……”从万蟲谷回来之后，云姝便让万一的人替她打听松音的事，却一直并无有用的消息。此刻眼前人的面容与她儿时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让她再也难以抑止心头的激动，朝她迎了上去。“小姐？”

乍然看到她，松音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久违的主子，尤其今天云姝有特意将自己扮作当年黄雪君的模样，更是让她一时难以分辨。她这一声“小姐”，让云姝隐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这的确是她的松音姑姑，因为只有她，才会唤自己娘亲小姐。“松音姑姑，我是云姝。”

云姝一把拥紧了她，想说些什么，却嗓子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自从母亲去逝之后，随着母亲留给她的人一个个被害，曾经她一度以为，在这世上，再也没有她熟悉的亲人了。却没想到，如今老天爷又让她找回来了一个。“你是……小云姝？”

松音也终于从最初的激动喜悦中反应过来。是啊，小姐早就已经出事不在了。可眼前的云姝和当年的小姐真的是太像了，看到她，就像小姐还活在这世上一样。“云姝，松音姑姑今天回来，和你一起为小姐报仇。”

松音回抱着云姝，抚了抚她的背，像小时候般安抚着她，待她心情稍稍平复时，才缓缓松开。随即，她上前跪在了堂中，原本被生活折磨而有些微微躬着的脊背却渐渐挺直，道：“皇上，民女松音，要为我家小姐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