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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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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橱里又暗、又闷,若是换了别人在贺文海这种情况下被关在衣橱里,只怕要紧张得发疯。来的人显然不怀好意,否则怎会对叮当如此粗鲁。但贺文海这时反而平静了下来。贺文海心里几乎想发笑。他想起自己那天来的时候,叮当也将他当作强盗,这小姑娘别的本事没学会,装腔说谎的本事倒已真学得和宁云差不多了。但来的这两人却完全不理睬她,在外面两间屋子里走了一圈,似乎在四下搜寻着,然后就走了进来。叮当冲了进来,大声道:这是我们家的小姐的闺房,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往里面闯?到了这时,来的这两人终于开口了。一人道:我们正是来找你们家小姐的。这声音竟然很温柔,很好听,而且说话时还似带着笑意。来的竟是女人!贺文海不禁也觉得意外。只听叮当道:你们是来找我家小姐的,你们认得她!那女子道:当然认得--不但认得,而且还是好朋友。叮当道:既然如此,两位为何不早说,害得我还将两位当土匪了哩。那女子也笑了,道:我们的样子看来难道很像土匪吗?叮当道:两位这就不知道了,现在的土匪已经跟以前不一样,有的简直比两位还要斯文,还要漂亮,谁也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那小姑娘当真是个鬼精灵,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也不带。那女子还未说话,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家小姐到哪里去了?请她出来好么?这声音很低,说话的人嗓子似乎有些嘶哑,但也很好听。贺文海觉得这声音仿佛很熟悉,但想不起她是谁了。叮当道:两位来得真巧,小姐前几天就出门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看家,两位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那女子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叮当道:不知道--小姐没有说,我怎么敢问?另一女子突然冷笑一声,道:我们一来,她就出门了,我们不来,她天天都在这里,难道她知道我们要来,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么?这声音是很不客气,果然像是来找麻烦的。叮当还是在笑,道:两位既是小姐的朋友,她要知道两位到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会躲起来呢?那女子笑:有些人什么人都敢见,就不敢见朋友,你说奇怪不奇怪?另一女子冷道:这也许是因为她对不起朋友的事做得太多了。叮当笑道:两位真会说笑话,这地方这么小,一个大人就算要躲起来,也没地方躲呀。那女子道:哦,是么?这地方我虽然不熟,但我若要躲起来,倒说不定可以找到地方。叮当道:那么姑娘除非躲到这衣橱里。她吃吃的笑道:但一个人若躲在衣橱里,岂非闷也要被闷死了,那滋味一定不好受。那女人也笑了,道:不错,你们家小姐金枝玉叶,自然不肯躲到衣橱里去的--两人都笑得很开心,仿佛都觉得这件事滑稽得很。笑了很久,那女子才道:只不过,你家小姐既然不肯躲到衣橱里,现在衣橱里这人是谁呢?叮当道:谁?--衣橱里有人?怎么连我都不知道?那女子:衣橱里若没有人,你为什么一直挡在前面呢?难道怕我们偷你们小姐的衣服吗?叮当道:没有呀?--我哪里挡在前面--那女子柔声道:小妹妹,你虽然很聪明,很会说话,只可惜年纪还是太小些,要想骗过我们这两个老狐狸,恐怕还要等几年。一个大男人,被人发现躲在衣橱里,那实在不是件很愉快的事,他想不出这两个女子会将他看成怎么样一个人。他也猜不出她们究竟是怎样的人。这女子轻言细语,脾气仿佛温柔极了,但每句话说出来,话里都带着刺,显见得必定是个深沉,又厉害的角色。另一个女子话虽说得不多,但显然就是在找麻烦,似乎对宁云很不满,一心想来找宁云算帐的。听她们的脚步声,武功都不弱,并不在宁云之下。只听叮当一声轻呼,衣橱的门已被拉开了。贺文海闭上眼睛,只希望这两个女人千万莫要认识他。那女子显然也未想到衣橱里躲着个男人,也怔住了。怔了半晌,才听她吃吃笑道:小妹妹,这人是谁呀,睡着了么?叮当道:他--他是我的表哥。那女人笑道:有趣有趣,有趣极了,我小时候也常常将我的情人藏在衣橱里,有一次被人发现了,我也说是我的表哥。那女子笑:这位小妹妹倒真是年轻有为,看样子连我们都比她差多了,这才真叫做后生可畏。另一个女子沉默了很久,缓道:宁云既然不在这里,我们走吧。那女子道:急什么?我们既然来了,多坐坐又何妨?衣橱的门一开,贺文海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现在这香气更近了,那女子好像已走到他面前。过了半晌,她又笑着道:小妹妹,你年纪虽小,选择男人的眼光倒真不错。叮当道:这地方的男人不多,好的都被小姐挑走了,我也只好将就些了。那女子道:这样的男人你还不满意么?你看他既不胖,也不瘦,脸长得也不讨人厌,而且看样子对女人很有经验。叮当道:他别的倒也还不错,就是太喜欢睡觉,一睡着就不醒。那女子笑道:这也许是因为他太累了--遇着你这样的小狐狸,他怎会不累?叮当道:他年纪也太大了些。那女子道:嗯,不错,他配你的确嫌太大了些,配我倒刚好。银铃般的笑着接道:小妹妹,你若不中意,就把他让给我吧,过两天,我一定找个年轻的来陪你。这女子本来还好像蛮文静,蛮温柔的,但一见男人,就完全变了,嘴里说着话,居然已将贺文海抱了起来。到了这里,到了此时,贺文海想不张开眼睛也不行了。一张开眼,他又吓了一跳。抱着他的女子年纪并不太大,最多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六,长得也的确不难看,若将她一个人分成三个,当真是美人。只可惜她下巴有三个,贺文海被她抱在怀里,简直就好像睡在一堆棉花上。他再也想不到说话那么温柔,笑声那么好听的一个女子竟肥得如此可怕,简直肥得不像话了。更令贺文海吃惊的,还是另一个女子。这女子很美,也很媚,水蛇般的细腰,穿着一套合身的蓝衣服,衣袖却很宽,就算站着不动,也有种飘飘欲仙之感。这女人赫然竟是被贺文海折断一只手腕的蓝蝎子!奇怪的是,蓝蝎子居然似乎已不认得他,脸上一点特别的表情也没有,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那肥女人还在笑着,她一笑起来,贺文海就觉得好像在地震一样。叮当发慌了,道:这人脏得很,常常几个月不洗澡,姑娘千万莫要抱他,他身上不但有跳蚤还有臭虫。那胖女人道:脏,谁说他脏?何况他身上就算有臭虫也没有关系,男人身上的臭虫,一定也有男人的味道。叮当道:可是--他非但又脏又懒,而且还是个酒鬼。那胖女人道:酒鬼更好,酒量好的男人,才有男子汉气概。她眼睛瞟着贺文海嫣然一笑,轻轻的接着道:好处在哪里,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叮当又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那胖妇人瞪着眼:你笑什么?叮当道:我笑你真是色胆包天,连他的脑筋你都敢动。那胖女人道:我为什么不能动他的脑筋?叮当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么?那胖女人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叮当道:你总不是他的表妹吧。那胖女人道:你可听说过新疆女菩萨这名字,我就是女菩萨座下的大弟子寒虹珠,只要是男人我就统吃。叮当道:你若敢吃他,小心吃下去哽着喉咙,吐不出来。寒虹珠道:我吃人从来不吐骨头的。叮当眨了眨眼,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寒虹珠道:我若想知道,我自己会问他,用不着你*心,何况--我只要他是个男人就够了。她转过头向蓝蝎子一笑,道:帮帮忙,把这小丫头弄出去,这地方还不错,我想暂借用一下,你可不准偷看。贺文海全身的肉都麻了,想吐也吐不出,想死也死不了,只希望蓝蝎子来找他报仇,快些给他一刀。怎奈蓝蝎子却像是完全不认得他了,一直冷冷的站在那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此刻忽然一字字道:这男人我也要。寒虹珠的面色骤然变了,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蓝蝎子面无表情,还是一字字道:这男人我也要!寒虹珠瞪着他,眼睛里露出了凶光,厉声道:你敢跟我抢?蓝蝎子道:抢定了。寒虹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又笑道:你若真想要他,我们姐妹俩的事好商量。蓝蝎子道:我不是要他的人,我是要他的命!寒虹珠笑道:这就更好办了,等我要过他的人,你再要他的命也不迟呀。蓝蝎子道:等我要过他的命,你再要他的人吧。寒虹珠目中虽已又有怒意,还是勉强笑道:我虽然很喜欢男人,但对死人却没什么兴趣。蓝蝎子道:他现在岂非和死人差不多。寒虹珠笑道:他现在不能动,只不过是因为被人点了穴道,我自然有法子要他动的。蓝蝎子道:等他能动的时候,我再想要他的命就迟了。叮当悠然笑道:不错,等他能动的时候,只要他的手一动,你们就再见了!寒虹珠动容道:你说他是谁?叮当道:他就是小贺大队—贺—文—海!至尊宝呆住了,才摇头道:我不信,他若真是寒虹珠,怎会看上你这么样一个小丫头。叮当道:他并没有看上我,是我看上了他,所以才希望你们快杀了他。寒虹珠道:为什么?叮当道:我家小姐告诉我,你若看上一个男人,他却看不上你,那么你就宁可要了他的命,也不能让他落到别的女人手上。寒虹珠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小丫头的心肠竟比我还要毒辣。叮当道:难道你还想要他的人么?你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寒虹珠沉吟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和寒虹珠这样的名男人作一夜夫妻,就算死也不冤枉了。她又向蓝蝎子一笑,接着道:但你也不必着急,我要他的人之后,还是有法子让你要他的命。蓝蝎子沉着脸不说话。寒虹珠道:你莫忘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要帮你的忙,你好歹也得给我个面子。蓝蝎子默然半晌道:男人的手若被砍了,你还有兴趣么?寒虹珠道:手断了倒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别的地方不断就行了。蓝蝎子道:那么我就要他的一只手!寒虹珠想了想道:左手还是右手?蓝蝎子恨恨:他折断了我的右手,我也要他的一只右手。寒虹珠叹了口气,道:好,你来吧--但切莫弄得鲜血淋漓,叫人恶心,用你那根蝎子尾巴随便在他手上螫一下就算了吧。蓝蝎子道:好,就这么办。她慢慢的走了过来,眼睛闪着亮光。叮当大声道:你们真敢这么样对他?寒虹珠柔声道:小妹妹,难道你又心疼了么?她话未说完。蓝蝎子衣袖中已飞出一道青蓝色的电光,闪电般向贺文海右臂刺下。只听一声惨呼,历久不绝。贺文海的人,砰的跌在地上!谁也想不到这声惨呼竟是寒虹珠发出的。惨呼声中,她已抛下了贺文海,疯狂般向蓝蝎子冲了过去。蓝蝎子腰肢一扭,滑开了七八尺。谁知寒虹珠的腰肢虽比水桶还粗,动作反应却奇快无比。骤然一翻身,已抓住了蓝蝎子的手。蓝蝎子的脸都吓白了。寒虹珠一张脸变成青蓝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咬牙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暗算我,我要你的命!只听咔嚓一声,蓝蝎子的一只手已被连着衣袖拧了下来。蓝蝎子又滑开数尺,脸上竟连半点痛苦之色都没有。寒虹珠拧断的是她的一只右手。蓝蝎子已忽然大笑起来,格格笑道:你再看看你手里抓的是什么?寒虹珠一抬手,只见裹在半截衣袖中的只不过是一段闪着青光的蝎子尾巴,原来蓝蝎子右手被贺文海斩断后,就将自己用的兵器接在断腕上,用她那宽大的衣袖遮住谁也看不出。蓝蝎子道:中了我蝎尾之毒,走不出七步必死无疑,就算你身子比别人大些,毒性发作慢些,你能再走三步还不倒下,我就佩服你。寒虹珠狂吼一声,又冲出。她果然还未冲出三步,就已倒下。蓝蝎子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走到贺文海面前,垂着头,冷冷望着他,才道:伊重就是为了去找宁云才会死的,我到这里来,本是为了要找宁云算帐,和你本无关系。叮当又插嘴道:你若想他说话,为什么不解开他的穴道?蓝蝎子不理她,又道:你虽然废了我的一只手,却未要我的命,总算对我有恩,我这人一生恩怨最分明,你对我有点水之恩,我就不能眼看着你被那猪糟塌。贺文海暗中叹息了一声,他实未看出蓝蝎子竟是这样的一个人。蓝蝎子冷冷道:现在我既已还了你的债,你欠我的自然也非还不可,我也要你一只右手,这总不算过份吧。贺文海忽然笑了笑,慢慢将右手伸了出来。蓝蝎子呆住了,叮当也呆住了。贺文海的手竟已能活动,竟未发出他的贺氏神功!蓝蝎子望着这只手,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叮当却忍不住道:你这只手怎么能动了?贺文海苦笑道:我本就在运气解穴,只可惜功夫不到家,一直无法冲破最后一关,谁知方才那一跌,却帮了我的忙。叮当道:那么你为何如此听话,她要你这只手,你就伸出来给她,你--为何不给她一刀?贺文海沉下了脸,也不理她了,缓缓道:蓝姑娘,你要的实不过份,我也毫无怨言,请。蓝蝎子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她将这句话一连说了两遍,突然跺了跺脚,掉头就走。但贺文海不知何时已跃起,挡住了她的去路,道:请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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