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池玉时没有惹恼她。年纪轻轻就是武林高手？还真是骨骼清奇。难怪第一次见面杜清影质疑池玉的身手时，池玉很不高兴。嗯，就移栽一棵苹果树当做质疑的赔礼吧。“你不必如此，她也会恪尽职守。”

顾云浮以为杜清影是想讨好池玉。池玉虽不是普通下人，但终究也是令他驱使的手下，哪有主子讨好手下的道理？杜清影无谓的笑笑：“一棵树而已，就当送她的礼物了。”

见她打定了注意，顾云浮没有再多言。确实只是一棵树而已，没必要计较太多——沁雅院。平宁王妃慵懒的坐在软椅上，婢女给她染着指甲，一名下人立在下首汇报。“什么？睿王给了她一万两银票！”

平宁王妃过于震惊，手指动了一下，鲜红的蔻丹染到了手上。婢女吓得赶忙跪地求饶：“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平宁王妃看了一眼弄脏的手指，气的拿起小几上的蔻丹砸向婢女：“没用的废物！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咚！”

一声闷响。盛蔻丹的碟子砸在婢女额头上，砸起了一个大包，鲜红的蔻丹染在婢女脸上，看起来十分骇人。婢女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忍着疼痛任由蔻丹从她脸上滴落。恰巧这时顾云烨来了。“母妃。”

顾云烨先是向平宁王妃问安，末了看向跪地的婢女。这一看吓了顾云烨一跳，婢女一脸鲜血淋漓，面色惨白。顾云烨回头，着急忙慌对身后的下人道：“杵着干什么！快去请府医！”

主子打骂下人是常态，但弄出人命就不好了。下人一愣，看向平宁王妃。平宁王妃不悦的抿唇：“她没事，那是蔻丹。”

蔻丹？顾云烨闻言，稍稍镇定了下来，凑近仔细瞧了瞧。的确是蔻丹，他都闻到香味了。顾云烨挺直身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平宁王妃。平宁王妃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

婢女和下人躬身退下。屋里只剩下平宁王妃和顾云烨母子。“母妃，若是寻常小错，责骂几句便是了。若有大错，交给管家处理，不要坏了母妃的名声。”

顾云烨语重心长。平宁王妃不耐的拧眉：“母妃知道，刚刚也是一时气急。”

哼！名声？她能有什么名声？在上京这些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出身低微，不择手段爬上位的贱户之女罢了。“母妃息怒，气大伤身。”

顾云烨见平宁王妃满脸怒气，温声劝解。平宁王妃压下怒气，缓和了神色道：“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顾云烨这才想起来意，赶忙道：“大哥说要去白云山的庄子上住几日，我想着母妃也许久未出门了，不如一同去散散心。”

白云山风景秀丽，天高云阔，还有成片的茶山，能喝到最新采摘的春茶，的确适合散心。“好啊，母妃也想出去走走。”

平宁王妃应了下来。近日诸事不顺，令她心烦气躁，整日闷在王府憋闷不已，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到上次给顾云烨说的相府亲事黄了，平宁王妃忧心忡忡道：“烨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可有看上那家小姐？我让你父王去提亲。”

娶不成相府嫡女，娶个其他一品大员千金也成。毫无心思的顾云烨敷衍道：“母妃，大哥尚未成婚，我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等上京适婚的小姐都被挑完，我看你怎么办！”

平宁王妃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漫不经心的顾云烨。一品大员就那么些，府中刚好到适婚年龄的嫡女更是不多，要是下手晚了，就被别人定下了。顾云烨无奈叹气：“母妃，我目前真没这心思，你就让儿子再自由些日子吧。”

“你是要气死我！”

见顾云烨油盐不进，平宁王妃气的头昏脑胀，用染了两根指甲的手撑着额头。顾云烨见状上前给平宁王妃揉起了太阳穴，温声哄道：“母妃别气了，儿子答应你，等大哥成婚后，我一定娶亲。”

“当真？”

平宁王妃有些不信。顾云烨郑重点头：“儿子说话一向算数。”

这倒是。平宁王妃信了，略微放下了心。左右顾云浮成婚也不过明年的事，她且耐着性子再等一年。“那行，这期间你也上点心，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若是可以，平宁王妃还是想让顾云烨娶自己心爱的人。顾云烨满口应下：“好，儿子谨遵母命。”

平宁王妃被他逗笑了，叮嘱道：“你可要长点心眼，别千挑万选个杜清影那样的，于你将来半点助益也没有。”

闻言，顾云烨按摩的手顿了一下，眸光微闪道：“我一个闲散公子，本就不需要助益。娶清影那样的不正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胡说！”

平宁王妃轻斥一声，严肃道：“你也是王府嫡子，不比旁人差那样，为何就没点野心争上一争？”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没错，可也有庶出嫡次子继位的例子。说到底，还是看实力和谋划罢了。顾云烨被平宁王妃的话惊到，收回手一脸正色道：“母妃，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了传出去就不好了。”

到时候兄弟阋墙，父子隔阂，让人诟病，在这上京还怎么呆得下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平宁王妃怒其不争，窝火不已。顾云烨耐着性子劝道：“母妃，现下这样和平共处不很好吗，父王只宠爱你一人，大哥心胸宽阔从不与我们为难，儿子觉得这样的日子极好。”

他的确没有野心，从不肖想什么世子之位，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平静宁和的过日子。“不与我们为难？这些年我们一直看他们脸色过日子，成日里战战兢兢。还说什么宠爱，不过就是放不下一个死人拿我当摆设罢了！”

平宁王妃越说越气，胸脯上下起伏。顾云烨拧眉，没有作声。平宁王妃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继续怒道：“我连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这样的宠爱我受不起，也不想再看人脸色。你要还认我这个母妃，就给我争口气争上一争，哪怕最后败了，也比这么窝窝囊囊的强！”

她输给一个死人她认了，但她的儿子绝不能再输！“母妃，不要逼我。”

顾云烨痛苦的闭上了眼。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妃，一边是待他亲厚的父王和大哥，两难抉择。看着朽木难雕的顾云烨，平宁王妃气闷不已：“你回去好好想想，母妃都是为你好。”

“儿子告退。”

顾云烨也不想再呆下去，见了个礼就走了。想什么想？压根就不用想。若他安分守己，王府还有他们母子的位置。若他野心勃勃想争夺世子之位，那恐怕连上京都容不下他们母子了。这些平宁王妃不懂，顾云烨却是明白的。顾云浮的能耐，远超他们的想象。蚍蜉岂能撼动大树？——不得不说，顾云浮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莫七就带着下人抬了一棵碗口粗的苹果树进清风院。“都仔细着点，别把花弄掉了。”

莫七指挥着下人将苹果树放到一旁，把之前的树桩先挖出来。屋里的杜清影和池玉听到动静，前后走了出来。“苹果树！”

池玉看见满树粉色花苞，和少量盛开的白色小花的大树，惊喜万分。她爱吃苹果，所以也喜欢苹果树和苹果花，一眼就认了出来。杜清影看着喜形于色的池玉，觉得这个决定十分明智。池玉看见了杜清影，疑惑的问她：“你不是说要种桃树吗？”

“可你喜欢吃苹果啊。”

杜清影笑意盈盈。池玉被她的话感动到了，别扭道：“谢谢。”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种苹果树，就连清决那家伙，也只会买苹果给她。她忽然觉得，不做杀手做护卫也挺好的。“不用谢。”

杜清影笑了笑，转身回屋了。池玉盯着下人，看他们把树桩挖出，往坑里倒了一桶水搅和了一堆稀泥，再把挂满花的苹果树小心翼翼的放入泥坑里。填土，浇水。下人擦擦额头上的汗道：“种好了，隔几天浇一次水，应该能成活。”

现在已是春末，本就不是移栽果树的季节，又带着满树花。好在土球挖的够大，没怎么伤到根系，今年应该能吃上果子。“隔几天浇一次水？”

池玉认真的追问。下人愣了一下，估摸着道：“四五天吧。”

“好。”

池玉郑重其事的记下，决定亲自浇水照料。下人走后，池玉就拿了一个苹果，坐在苹果树下啃。莫七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你不会打算一直盯着它吧？”

池玉懒得搭理他：“要你管。”

“得，我管不着。”

莫七摸了下鼻子，悻悻的走了。明日要去白云山，他还有好些事要安排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