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是问小马的事儿。纪君陶将点好的营养餐，往前一推：“又不是女强人，句句话不离公司。”

“难道我和你还有私交？”

裴音冷着脸答道，随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纪君陶一脸霸气荡然无存，却换得一脸自责：“苏婉茹的事……”“你别解释。”

裴音不想听，如同她不想解释自己与白竹长得一模一样。“我是说，她上法庭的事。”

纪君陶立即转移话题。“你真愿意将她交出，让法庭审理？”

裴音有些难以置信，这男人不会从中作梗，再搞出幺蛾子吧？不如试探一下。打定主意后，裴音态度柔和了些许。“我劝过她多次，别做坏事，可她一意孤行，表面答应，背地里还搞三搞四，做见不得人的事儿。自作孽不可活，儿子我会帮她抚养，但这个人，不会再包庇。”

纪君陶的眼中满是失望，说得斩钉截铁。“你曾经答应过苏明哲，要一辈子照顾她。”

裴音突然想起罗泉，他或许就是苏明哲，到底要不要告诉纪君陶呢？可是她没有证据。她还是忍住没说。“人要为做错事负责。”

纪君陶双手交叠，脸上满是痛苦。他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宁愿痛苦，也要对得起承诺。可苏婉茹性格正与他相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毫无底线，这令他无法容忍。“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会尊重法院判决，希望她能改过自新，悬崖勒马。”

既然他愿意妥协，这最好。苏婉茹是应该给死去的人做出交待。“小马的事……”裴音叉着盘里的蔬菜沙拉，并没有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往嘴边送。纪君陶见她心情好起来，也不再为苏婉茹生子一事苦恼了。“这样多好，我们坐下来谈公事，别再横眉冷目。”

他松了口气。裴音的心冻在三千尺冰山下面，懒得再对此事发表意见。“别谈交情，只谈工作。”

“小马人品并不坏，早在爷爷管理药局时，是个成功的推销员，后来升任经理，不知是何原因，越来越散漫。最近几年，干脆吃起老本，你来接手公司那会儿，更不像话。以为你能雷厉风行，把他开了或是调到其他部门，没想到放任他毒瘤似的在公司里晃悠。”

裴音张嘴，很想解释，想了想，又咽回去。管理这方面，她毕竟不如纪君陶，说得多，错得多。纪君陶见她未反驳，继续说：“前段时间，抬举刘宇，他心生不服，想弄个新项目，研制新药品，有更多经费支持，能从中抽成。”

裴音点头，这家伙虽然工作不认真却不笨，想利用项目捞好处。“公司本来一直在研发新药，已经快面向市场了。”

这些药都是裴音提供的配方，将中药变成西药，需要漫长的研发实验期和临床期。她曾经提供了十多张药方，现在研制出来的也不过四、五种。“这家伙另辟蹊径，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消息，有个孩子被细菌感染。这孩子的症状是呼吸困难，是一种罕见病，治不了，寿命只有三年，孩子的父亲不想放弃。这种病是遗传基因所导致，不能从食物中吸收微量元素，会引起机体发育和功能障碍。孩子的父亲，为了给儿子治病，找到了一种奇怪的药，叫组氨酸铜，可这种药国内没有。”

裴音听得入了神，她无法想象，若是自己的孩子得了疾病，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日痛苦，却无能为力，那种令人撕心裂肺的感觉。“然后呢？”

她追问。“父亲凭着专研精神，找到一间共享实验室，亲自动手组成氨酸铜，与他在国外见到的一模一样。经过实验，这种药能缓解他儿子的病症，可却无法根治，为了给孩子治病，已经掏空了他的家。”

纪君陶很少发表如此长篇大论，一停住便陷入沉思。裴音思考片刻：“小马想把这种药引进，帮助这个家庭？”

纪君陶摇头：“并不是。他的确想引进药物，利用纪氏的实验室，相关工作人员已经研究出此种药的样本。小马想的是这种病虽少见，但既然外国有救命药，就一定有隐藏病人，把这些病人找出来，将此种药高价卖给他们。”

“太卑鄙了，被疾病缠身，本已经不幸，他再去割韭菜，趁人之危，到底是治病还是要人命？”

裴音怒了。“他想的是利益，并不关心病人家属。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药品未来会怎样，而是在药检中，检测出了违法成分，并且，被人当众抓获。”

裴音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小马是偷偷研制药品的，不然公司早就发现，可是公司外人，却能查到有违禁物，并火速赶来调查……这件事不会就是他透露的吧？”

纪君陶认可地点头，裴音管理能力确实不怎么样，可她的头脑还有反应力，的确出众。“贼喊捉贼的事，在这世上，本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