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眼看到亲人被杀死，还是为了救她。萧衍上前，轻捏云笑的肩膀，将她转过面对自己。他肃然看她，“云姑娘，你还想不想救你师弟？如果想，就跟我回北疆。”

“师弟？”

云笑眼神终于有了一点波澜。“对对对，我还有师弟。”

她急速起身，开始捣拾起瓶瓶罐罐，完了就要往外走。“云姑娘，冷静。”

萧衍疾步上前，紧紧抱住要往外冲的云笑。云笑拼命挣扎，可他怎么都不松手。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啊~”云笑嘶吼一声，像身子被抽空了般，瘫软在萧衍身上，手中的瓶瓶罐罐掉落一地。她终于放弃了挣扎。痛哭一阵后，她慢慢平静下来。暴风雨的夜晚，两个失去亲人的少男少女相依在一起，默默无言，慢慢从黑暗熬到了天明。雨停了，一缕曙光透过云层，照进石屋，在地上打出一道斜斜的光影。“萧衍，我要去救我师弟。”

云笑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萧衍垂了下眸，沉声道，“好，不过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他拉着云笑的手下山，一路走到了京都之外。云笑怔愣了，她见京都繁华，就理所当然地觉得都城之外也不会很差。可目之所及，破烂的茅草屋连成片，有很多因为昨夜的大雨已经坍塌，百姓们在抢着检修。其中，老弱病残、妇孺幼小居多，青壮男子几乎没有。他们步履轻慢，衣不蔽体，个个枯瘦若柴，一看就是常年食不果腹所致。“娘，娘，你不要死…”一名九岁男童跪在中年妇女身前，痛哭失声，脸上的泥浆被泪水晕染得看不清他的脸。在他身边还有很多乡邻，但没有人去拉他或者帮他，好像这样的情况大家已经习惯。云笑上前查看，妇女刚刚咽气，病死的。‘吱呀吱呀’远远的地方有微弱的马车声传来。萧衍急忙拉着云笑到一所茅屋后藏起。声音越来越近，云笑探出头去。一匹膘肥体壮的棕马，拉着一辆没有篷的木板车慢悠悠走了过来。骑马的是一位大周官兵，他高昂着头，冷淡的脸上长着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睛。他甚至都不用赶马，马都能自己找准京都的方向。在木板上，坐着十余名一身污垢且瘦弱的少女，她们挤成一团，眼神空洞，表情麻木。“这是？”

“送去宫里供人娱乐的民女。每次有大型的宴会，宫里都会派人出来买女子，一个三十文。”

萧衍压低嗓音，眸光盯着马车。云笑诧异无比，“百姓们也肯卖？”

“卖了死一个，不卖全家都得饿死。”

“不行。”

云笑作势就要出手，却被萧衍拦下。“你救得了这批，下一批呢？下下批呢？”

“能救多少救多少。”

“别冲动，走。”

萧衍紧紧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去了京都一所酒楼。“这里是我们的人开的，不用担心。先吃点东西。”

萧衍已经提前让人备了一桌子的菜。云笑直直看着萧衍，语气琢磨不明，“你是何时开始准备对抗狗皇帝的？”

“从他怀疑我爹开始。蓝灵珠只是导火线，即便没有它，杀我满门，不过迟早的事。”

萧衍眸光愤恨，端起一杯酒，一口饮下。接着又疑惑地看向云笑，“据我所知，一个月前，你都还是活死人，怎么突然之间……，你爹都没怀疑过吗？”

“灵魂附体听说过吧？虽然很神奇，但是是真的。我爹问过我，我说了，他半信半疑的。”

经过这些，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又同病相怜，最起码的坦诚还是要有的。至于对方信不信，她管不了。萧衍垂了下眸，稍稍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看向云笑的剑，笑着道，“这又是怎么来的？还有功夫，比初见你时好了太多。”

云笑笑笑，师父应该不想她说出去，他教她武功的事。可她又不屑于撒谎，便道，“秘密。”

萧衍笑笑，也不强求，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和不可思议，让他有些沉迷。“江湖有种传闻，说有位叫做落梅仙姑的女侠，她手上有两本武学奇书，其中一本叫做精妙剑法。里面记载的武功不需要深厚的根基，只要悟性够好，便能在短时间内速成，成为绝顶高手。只是，落梅仙姑失踪好多年了。”

“精妙剑法？”

云笑举起的茶杯稍稍一顿，但很快又没事般饮下。她迎向萧衍狐疑的眼神，轻轻一笑，“萧衍，你是觉得我是落梅仙姑转世，还是觉得我是她的传人？”

萧衍尴尬一笑，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入口中。云笑放下茶盏，也不拿筷子，面上换上了认真又严肃的表情。“萧衍，我不太喜欢别人过问我的私事。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请你以后尊重我。”

她眸光坚定，白皙的肌肤在正午的光晕下光彩熠熠。虽然她身子弱小，但总能爆发出一种超出常人的力量和毅力。窗外的秋叶片片飘落，酒楼里余音缭绕，宾客们把盏喧嚣。十八岁的少年怔怔望着面前清丽绝艳的少女，只觉坠入了一张柔光交织而成的网，他眼里再无其它。“萧衍，萧衍……”云笑叫了几次他才回过神。萧衍看看窗外，天色正好，他不禁暗暗庆幸，还好活下来的是她。“以后不会了。”

他柔声道。云笑笑笑，很快又正色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那些女子，还有云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