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辉把小丫送到幼儿园。回家换好了一套高档西装，就直奔鼎信集团。鼎信集团总部的门卫，给他做了登记。负责登记的是上次被王辉套话的那个保安。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天，王辉刚刚出狱，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皱了吧唧，看上去跟流浪汉差不多。今天，王辉充满自信，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本身就是监狱短发，格外精神。加上他本身就曾经是公司副总级别，举手投足自带一种别样味道。一说是来参与面招的，保安立刻放行。人靠衣装马靠鞍。人活一张皮。至理名言。鼎信集团的人力资源在六楼。今天参加面招的，当然不止王辉一个。他被工作人员带到休息室等候，把简历收了上去。按名叫人。王辉打眼一看，休息室里大概有小二十号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表情动作来看，王辉很快判断出，其中最少有十个左右，应该是大学生……或者，职场经验不足。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说，今天的面招，竞争对手很少。王辉冲的是分公司副总级别的位置，这些新丁自然不可能是候选人。不过，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自来熟，主动和大家攀谈。来到王辉面前，更是主动寒暄。一口一个前辈。这是会看事儿的人。王辉看面相就三十岁左右，而且带着一股沉稳淡定。一看就知道，不是来竞争底层工作岗位的。“大哥看上哪个职位了？”

这位自称叫石志明的男子，微笑问道。王辉心中好笑。这哥们看上去挺老练，一张嘴露了怯。哪有直接问应聘人目标的？这就跟公司里问别人收入一样。保不齐大家就是竞争对手，谁会跟你说实话。“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还不知道呢。”

王辉随意敷衍着。石志明却笑着压低声音道：“大哥，别骗我了，你肯定是冲着那个副总以上的位置来的，你应该是猎头推过来的对吧？”

“为什么这么说？”

王辉来了兴趣。这小子是怎么猜的？石志明嘿嘿笑道：“如果你对鼎信集团的高层很熟悉，你就知道了，里面那阵容，面试部门主管都是杀鸡用牛刀，肯定有副总以上的缺，今天要补上。老兄，你看你一副昂首挺胸，气势爆棚的样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老油条么？最起码你也是个面霸吧？”

王辉让石志明给逗乐了。不得不说，这小子有点儿小聪明。“我这昂首挺胸，是习惯养成，不是故意的。”

王辉道。“当过兵？”

石志明眨眨眼，问道。“坐监狱！”

王辉笑道。石志明愕然。“天天狱警都操练队列，这都是基本功。”

王辉坦然道。王辉有时候，暗暗感谢自己的监狱经历。他也从不讳言自己曾经蹲过大牢。自己受到了惩罚，但是也收获了不少。如果说，行走社会，能看到人世百态。那么，进入监狱，就能看到这个世界最极端，最匪夷所思的一面。千奇百怪的犯罪动机，千差万别的结果，每个犯人，都呈现出让人矛盾的表象。某人可以是字字珠玑的大学哲学教师，但他也可以是将一家骗子活活坑死的冷血者。某人可以是慈悲善目的食堂大厨师，但他也可以是一呼百应小弟成群的地下大佬。某人可以是细小较弱恰似女生的汉服爱好者，但他也可以是一怒之下，割断朋友脖子的杀人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王辉作为监狱里帮助犯人再就业的培训师，和五花八门的犯人打过交道。了解了他们的百样人生。也让他自己对人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蹲大牢之前，王辉是一条奔腾不息，活力四射的大河。而现在，王辉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能扛下的事情，比以前更多。他面对人生和世人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坦诚而内敛。我就是我，不遮不掩，你却依然看不穿。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试依然没有开始。只听到隔壁面试屋内，似乎正在有人吵架。不一会儿，负责点名的工作人员一脸抱歉得对王辉等人说，总裁正在给高层开一个临时会议。所以让大家稍微等等。王辉无奈，又坐了回去。总裁，那就是关敏咯？静下心来，仔细听，确实是个女子的声音。调门很高。声线稍显尖锐儿沙哑。本以为这种持续输出不会很久。却没想到，堪堪又过了半个小时，依然没完。那群高管估计都该被骂到狗血淋头了吧？最尴尬的负责和众位应聘者联系的工作人员。本以为总裁快完事儿了，把大家都叫了出来，排成一字长蛇阵。结果大家就尴尬得在走廊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王辉来得比较晚，站得很靠后。摇了摇头，挤到最前面，就要抬手敲门的时候。“你干嘛？不能打扰总裁开会！”

负责点名的工作人员拦住王辉。“那你告诉我，还要等多久？”

王辉无奈道。“我们也不知道！”

工作人员也是无奈。王辉摇摇头，轻轻拨开工作人员，敲了两下门。扭开门把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