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人？”

茉儿试探性地开口，并不确定江婕妤会否告诉自己。江婕妤望天轻笑，似乎是想到了往昔的点滴，唇角一直扬着一个美好的弧度，道：“他啊，是晋国长公主江染的侍卫，从小习武，跟在长公主身边，护长公主安全。”

江染刻意咬重了长公主三字，阴阳怪气，茉儿听得莫名其妙。“长公主唤他十一，日子久了，我也就忘了他起初是叫张天了。方才冥思苦想良久，才忆了起来。”

江婕妤注视着茉儿的眼睛，茉儿皱眉，垂下了脑袋，避开了江婕妤的视线。“既然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为何不曾和长公主一起？”

茉儿狐疑一问，晋国长公主与太子不知所踪，如今竟然同时有了这两人的消息，茉儿自然觉得奇怪得很。“长公主……”江婕妤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说长公主的事情，话锋一转，却道：“晋越大战，叶封将军率军御敌，战事胶着，长公主担忧叶封将军，将十一遣去沙场，助叶封将军一臂之力。”

“长公主与叶封将军早有婚约，于京中代嫁，却不想将军以身殉国，尸骨难寻，长公主红装赶赴沙场，生死未卜。”

江婕妤说及此出，泪水再一次从面庞落下。“长公主赶赴沙场，巾帼不让须眉，茉儿佩服。”

茉儿由衷赞叹，本以为皇家贵女，个个都是养尊处优的娇娇女，不料晋国女子多传奇，一个长公主，一个梦逸公主，才情卓越，性子刚烈，乃是真正的铿锵玫瑰。“长公主师从天机子，自是巾帼英雄。”

江婕妤谈几次，面露得意之色，好像被夸的是她自己一般。“茉儿也是不错的，大越西凉一战，牧晟遇难，茉儿赶赴边境，与长公主一般做派，也不需妄自菲薄。”

江婕妤语重心长，以手撑地，站了起来。茉儿心思一转，忙解释道：“我与五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是五王出事，我又岂能安然无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别无选择。”

茉儿只当作江婕妤是在敲打自己，又提及自己帮着牧晟的事情，只怕她又要让自己铭记深仇大恨，茉儿迅速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又不断地在心底暗示自己，这就是自己当初去往边境的真实原因，就是如今，自己还是与牧晟同舟共济，肝胆相照，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如此这般自欺欺人，忽视掉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越九公主，倒也是一个不错的秒人。”

江婕妤岔开了话题，对于茉儿的解释，也不知她究竟听没有听进去。茉儿归坐，叹道：“如今我每日殚精竭虑，却仍旧满腹疑云。”

“你丧失记忆，对军国大事的了解，全都来自于这几个月的经历，自然有许多事情不明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江婕妤抓住了茉儿的手，将叶封的匕首，放在了茉儿的手心，又让茉儿的手指蜷缩了起来，让她握住了匕首，这才接着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晋人，你身上背负着晋国的亡国之仇，只需要记得，我，还有你见过的张天，才是目前为止，你能够相信的人。”

江婕妤炯炯有神地看着茉儿，一字一顿，字字清晰。茉儿恍若魔怔了一般点了点头，江婕妤这才一笑，道：“茉儿，我别的都不怕，就怕你对牧晟动了真情，你要时刻记得，他是晋国的仇敌。”

每一次见到江婕妤，江婕妤都会这般告诫自己。而每当这个时候，茉儿便心虚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想要快速结束这个话题，茉儿敷衍道：“我知道。”

江婕妤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道：“张天既然见过你了，只要他不死，他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

茉儿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与张天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对张天，她是感激的，同时也是好奇的。感激他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杀出来一个缺口，又好奇张天为什么会叫自己一声公主。“我究竟是谁？”

终究没有忍住，将这个问题问了岀来。“你知道的，不是吗？”

茉儿急切地看着江婕妤，等待江婕妤给自己一个答案。“对，我知道，所以你要相信我的话，若不然，等你恢复记忆，你定然后悔不已。”

江婕妤笃定地看着茉儿，继续道：“可是我如今告诉你，又能够如何呢，徒增烦恼罢了。”

“你如今失去记忆，军国大事，你又了解多少呢？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实力，茉儿，我怕你出事啊。”

江婕妤咬唇，“天下之事，明面上的，你尚且还能够在这几个月了解许多，可是明面上能够看到的事情，就是冰山一角。”

“最好的办法，是等着你自己恢复记忆。将一切都记起来。”

见茉儿面色迟疑，她继续道：“我查过你的情况了，太医说，你必定能够恢复记忆，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你我年不过双十，何惧之有？”

“嗯。”

思绪万千，都归结在了一个字上。她就好像是一个夜行者，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她找不到方向。江婕妤让自己信她，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关于江婕妤的记忆，她当真要信她吗？牧晟对自己情真意切，自己又当真要为了自己记不起来的过去，欺瞒牧晟，背叛牧晟？江婕妤瞥了茉儿一眼，将茉儿的表情尽收眼底，知晓茉儿在想些什么，也明白自己不能逼得太紧，这才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茉儿点头，她从不曾留宿在梦岚殿中，起初江婕妤还会挽留茉儿，几次未果，她也就不做挽留了。刚到宫门，南潇却是拦住了茉儿的去路。“茉儿见过王妃。”

茉儿盈盈一拜，礼数周全。南潇对茉儿不屑一顾，过了片刻，才道：“往后都是妯娌，不必多礼。”

“潇儿想请茉儿姑娘，明日长风阁一聚。”

见茉儿迟疑，她又道：“事关五王遇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