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的薪水。他说：“我现在还在攒钱还债，不能请你吃饭，我请你去海洋公园吧？”

她很高兴，去海洋公园，比两个人坐在桌边吃饭有意思多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她愿意等他的。她还没有看到许斯凡，就先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那个男人也来海洋公园，身边有另一个女孩子。那女孩穿着肥大的牛仔裤，裤脚卷得厚厚的，穿着白色吊带衫，胳膊细细的，腰身细细的，肚子很平坦，没有赘肉。她的男朋友停下来，买了一串粉红色的棉花糖递给女孩，并且殷勤地帮她拎着包。周小瑾觉得时间和空间扭曲了，仿佛是在不久前，仿佛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她的男朋友也给她买了鲜艳的零食递过来，讨好地帮她拎包。一点也不新鲜。虽然她已经看不上这个男朋友了，可是她依旧不许他先背叛。她径直跑过去，拦住那两个人，对那女孩说：“你身边这个男人是我的男朋友，你知道吗？”

女孩显出茫然无谓的神情，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不知道怎么反应。“你跟踪我？”

男朋友后发制人，不悦地质问。“没有，恰好被我看到了而已。”

周小瑾说，她盯着女孩的脸，失望地发现，自己在外貌上落在下风。“你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男朋友的反应很快，抓住了重点。“你别忘记了，你的大学讲师工作是我爸爸给你安排的！”

周小瑾根本不与他在细节上缠斗，她想提醒或打击男朋友，她握着他的要害。“你这么说是侮辱我的能力。”

男朋友不认账，或者说他不害怕。那个女孩向男朋友伸手：“我自己提着包吧。你们先聊。”

男朋友不肯给他包，怕她拿回自己的包就会赌气走掉。周小瑾气急败坏，男朋友居然不是背着她打野食，这个女孩的重要性已经取代了她的重要性。“难道她也有一套房子和一部车子当陪嫁？”

她失去修养地大喊。“你别胡说八道！”

男朋友冷静而不屑。“她到底有什么地方比我好！”

周小瑾愤怒，不是因为失去爱情，而是因为自己被对方抢先抛弃。那个女孩显然不喜欢站在他们身边，被来来往往的目光玩味。她连包也不要了，转身走到旁边，看着棉花糖一点一点化掉，并不去吃它。“吴世芒，你忘恩负义！你就不怕鸡飞蛋打吗？我要去告诉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小瑾冲那个女孩走去。吴世芒一把拽住她肩头的衣服，粗鲁而急迫，口气却转为柔缓，因为那个女孩走开了，他可以说几句软话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她只是我的学生，跟我学手风琴的。”

他手里还拎着女孩子的镶着花边的草包。现在，周小瑾是他心目中的前女友和备胎，万一有个不测，她还是他的第二志愿呢，能不翻脸就不翻脸，能不翻船就不翻船。“周小姐，你还好吗？”

有个人站到了吴世芒的身后。“许斯凡，你来得正好，给我揍他！”

周小瑾肩头的衣服被吴世芒扯松了，露出了一根肩带，她顾不上整理，指着吴世芒的鼻子叫道。吴世芒回头，看见了许斯凡，用几秒钟把对方认了出来。他冷笑：“是你？天桥上卖艺的那个？你们两个在一起？几天了？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也感觉到了愤怒，自己还没有得手，还不想放弃这一边的，女朋友却先一步移情别恋了。“许斯凡，揍他！揍他！揍他！”

周小瑾失控地大叫。她不能容许男人在背叛之后还使劲捅刀子。许斯凡为难地望着狗咬狗的两男女，对吴世芒说了一句“对不起”，一手指头戳在吴世芒的肋条上。受害者立刻惨叫一声，捂住了伤痛的肋骨。许斯凡又在他另一边肋条上戳了一下，又是一声惨叫。这怎么能叫殴打呢？惩罚变得调侃而搞笑，有时候太善良也不是好事。有时候男人是宁可自己被揍个鼻青脸肿，而不要被羞辱的。“揍他！揍他！揍他！”

周小瑾还在下着命令，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惩罚。远处举着棉花糖的女孩子丢掉了棉花糖跑过来，用身体护住吴世芒，问道：“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你怎么跟另一个男人一起欺负他？”

“早就不是了！这堆垃圾，谁爱捡谁捡！”

周小瑾高傲地说，挽起许斯凡的胳膊，扬长而去。许斯凡有些微扭捏，意识到背后有装扮成林文静的白茧儿在监督他的表现，就更加纠结了。好在，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戏了。林小姐把挂着金属小锚的棉草包接过来，“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你有女朋友，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吴世芒捂双手交叉捂着身体两侧的肋条，吃吃地说：“不是的。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林小姐引着他走到附近的露天咖啡座。他休息了一会儿，又灌了一通冰咖啡，才镇定下来，脑中也编好了说辞。他告诉林小姐，刚才那个女的在追求他，而他一直不接受，那女的找了个男人来刺激他，而他依旧很淡定，女的就老羞成怒，尤其是看见他同林小姐一起出现，更加妒火中烧，就命人殴打了他。“那个女孩子也很可怜。被她缠上也很可怜。”

林小姐悲悯地说。她又问：“她刚才说你的工作……”“哦，不要听她胡说。她虽然是教育局局长的女儿，可是大学里的职位，没有真材实料根本进不去的。”

他似乎是在强调，他拒绝了局长的女儿，拒绝过局长的女儿后，他的身价就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份工作，不做也没什么要紧的。”

林小姐就这么轻轻地说了句。不做也没什么要紧的，如果真的不做大学讲师，林小姐会让他去做什么呢？他等着她说下去。可是林小姐笑了笑，就不说了，只要情分到了，自然什么都会有的，有什么好说的。“我喜欢的是优雅有教养的女孩。”

他看着林小姐的眼睛说。林小姐还是笑了笑，立刻又板起脸，故意无视他的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