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茧儿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开始懊悔。懊悔自己打了林文远，懊悔自己当着他的面哭花了脸，还懊悔自己说了那么卑微的话。按照她的风格，就应该神气活现地宣告“谈恋爱有什么好，我更想要单身的自由和快活”才对。她为什么酒品这么差，差也就算了，还记得那么牢。她觉得自己蓬头垢面，绝对无法见人。做贼似地在房子里窥探了一圈，发现林文远已经走了，才松下一口气。桌上有一杯温开水，一杯热牛奶，还有一只煎得很难看的荷包蛋，嫌荷包蛋难看不想吃也没有关系，旁边还有蜂蜜面包。桌上没有字条。没有就好，她无法面对他留下的只言片语。她的客厅里有一股子红花油的味道。她就知道自己那两拳的后果很严重。白茧儿无声地流着眼泪，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眼罩敷眼睛，喝了温开水和热牛奶，吃了难看的荷包蛋和蜂蜜面包。要不是华琴给了她赚钱还贷的借口，她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去找林文远了。许斯凡从抽屉深处找出一件发黄的白T恤，还是他大学时代上体育课穿的，上回许母在家里大扫除，差点把这件T恤当抹布用。他穿上旧T恤，把手写的履历放进运动包里，出门去见周小瑾。周小瑾穿着剪裁良好的白色真丝衬衫，裹着窄裙。其实裙子可以不那么紧的，她大概每天有很长时间是坐着的，所以腰腹臀部位有脂肪堆积的迹象，本来不太明显，穿个A字形连衣裙也就遮掩过去了。她束紧腰带想裹出个好身材，肚子就把腰带扣顶出来半寸，为了掩饰这一点，她站着一直吸着肚子，很辛苦。见到许斯凡，周小瑾把眼珠瞪起来，责备道：“你今天是去面试，不是卖艺，不是人家看你穿得可怜，就会录用你。”

她觉得这么大个帅哥，穿得如此寒酸，是可怜的，不应该的。而且他穿成这样走在自己身边，连带自己的身价也跌下去了。她已经让自己的爸爸给大学和健身会所都打了招呼了，只等她带人过去就万事OK。如果她直接把他带过去，不仅栽她自己的脸，还要栽她爸爸的脸。许斯凡就假装惭愧地说：“还有一件新一点的，昨天穿过，洗了还没干……”周小瑾二话不说就带他去买衣服。走进运动名品店里扫荡，上衣、裤子、挎包、鞋子、棒球帽、袜子、头带、腕带，她随手指点，叫店员捧着，不是光凑一身行头对付过去今天的面试就行了，他去上班总要备好几身替换的。她也不叫许斯凡去试衣服，看得顺眼的衣服指定拿L号的就对了。许斯凡是个好衣架子，往上挂一块抹布都好看。她相信自己挑选衣服的眼光，更相信自己挑拣男人的眼光。最后周小瑾从钱包里抽出了信用卡。许斯凡在她身后，忧虑地说：“我赚了钱会还给你的。”

“不用，我送给你的。你记得我对你好就行了。”

这是周小瑾开始对她选中的男人提出要求了。许斯凡在店里的试衣间换好衣服，刚走出来，照了照镜子，他很平静。其实真正长得好的人，是让衣服有光彩，而不是靠衣服抬高自己的身价。他真正忧虑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开始义无反顾地付出了，而他无法回报她，不忍心最后揭穿骗局。到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向她道歉，并归还她付出的部分。周小瑾暗暗激动，连吸了好几口气，把肚子吸得瘪瘪的。她觉得自己花了钱，给男人买了衣服，男人接受了，这个男人就已经一大半是自己的了，就好像你花了钱，给你的宠物打了针，上了牌，你就有权利给它栓一条绳子，让它乖乖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