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人家没有正经职业，就算人家把恋爱当饭吃，也不能说他犯了什么罪。只是有一条，按说以他的收入，笃笃定定划入中产阶级，请姑娘吃饭看电影送点小礼物也不会太吃力，但是架不住他的约会都赶上人家上班打卡了，久而久之捉襟见肘，所以有时候女孩子主动，他也会让女孩子请客。于是当他消失时，不少女孩子会觉得被骗财骗色了。当他厌倦了旧爱找到了新欢，他的手机就开始“信号不好”，他就“最近开始忙碌了”，或者要“出去公干一阵”，再不济干脆关机。关于这些信号代表什么，所有女人都是无师自通，不用教的。华琴告诉客户小姐：“当他电话打不通的时候，他真的是在忙，你懂的。”

这位想不开的小姐就崩溃了，要求进行深度打击。不过酬劳却压得很低，用她自己的话说：“这种人压根不值一粒糖的代价嘛。”

嗯，如果为了整他搞得自己倾家荡产，这才是傻瓜呢。“思凡哥在追踪他的手机号码，刚才他给某宾馆的服务台打电话订房了。我们得在段南贤带着女人进入房间以前赶到，把花瓶放在床头，你明白了？”

白茧儿说明完毕。林文远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骇然道：“你们追踪手机，这是非法的。还偷拍，偷拍不雅视频，更是非法的！你不可以去。”

白茧儿耸肩：“本来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啊。可是现在案子越来越多，难度越来越大，像钱乃行那样旷日持久地整，我们也耗不起。自从华琴认识了一个叫瘟神的私家侦探，手段也简单粗暴了许多。还有，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刺激吗？”

她忽然猥琐地笑了一下。林文远不说话，哭丧着脸。白茧儿体贴地拍拍他：“要不你停车，我自己打车去宾馆好了。总不能连累你当同案犯。不过——”她话锋一转，“现在的商人有几个是合法经营，你别跟我说你是特别的。工作的时候大家都装得一本正经的，偶尔做点坏事调剂一下，有益身心。”

车子没敢停，提上一口气，直往目的地飞驰而去。白茧儿走进宾馆时看了看时间，离段南贤预约抵达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她直奔服务台，问正在剥指甲的前台女孩：“刚才是不是有位段先生订了房间？他的房间在哪里？”

剥指甲女孩和靠在一边看手机的另一个女孩一齐抬头，警惕地瞪视白茧儿。“哦，我是段先生的朋友，今天是他生日，我们来给他送一点惊喜。”

白茧儿不等她们开口拒绝，抢白道。她把花瓶放在服务台上，伸手去小皮包里掏她的钱包。虽然一开始就准备了忽悠人的说辞，让人更加相信她的催化剂也是少不了的。她心里嘀咕着，只是客户给的佣金本来就低，还要扣掉工作中消耗掉的成本，就没剩下多少了嘛，不过刚才也剩下了一笔打车的费用……唰啦，几张红彤彤的钞票迅速塞到了一个女孩手指缝，然后另一个女孩的手机下面也被垫进了几张钞票。白茧儿的钱包还没掏出来呢，她回头，林文远已经把钱包放回怀里。嗯，真利索，恍惚中有种西部牛仔眼花缭乱地出枪收枪的帅气。两个女孩不露痕迹地捻了捻钞票的厚度，把小费塞进口袋。几乎不用眼神商量，剥指甲女孩低头看了看服务台后的电脑屏幕，说：“二十分钟前有一位段先生订了房间，在8301。”

段这个姓很冷僻，又不是张先生李先生，大街上一竿子划拉到一大把的。这位段先生就是段南贤没错了。白茧儿搂起花瓶笑道：“谢谢，请不要把我们来过的事情告诉段先生，好么？”

“明白，为了保持惊喜。”

对方体贴地回答。在8301房间附近的走廊上，一名客房部的四十多岁的服务员在整理手推车上换下来的被褥枕头。白茧儿争分夺秒，不叙闲话了，直接上去就说：“阿姨，8301的门能开一开么？”

预料中默契的拔枪秒射没有出现。白茧儿回头看了一眼林文远，他一只手捉着西服衣襟，面色迟疑。不会吧，他不是在这种关头心疼钱了吧？“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不好随便开门的。”

那服务员阿姨的回答恰如其分。白茧儿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文远。他终于还是把钱包掏了出来，从干瘪的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可怜巴巴地举着，苦笑着问：“能刷卡么阿姨？”

好吧，虽然你是林家公子，虽然你的信用卡是超级金卡，但是现在你居然一毛钱现金也拿不出来了，开什么玩笑！这就是有钱人的排场么？动不动就刷卡刷卡的，你以为很神气啊！白茧儿气得翻白眼，早知道，刚才就不要掼那么大派头，前台那里少塞点啊！白茧儿把花瓶推进林文远怀里，紧迫地抓住阿姨的手说：“阿姨，你是过来人，你晓得的。你帮帮我。今天是我老公的生日，我就想送瓶花给他。”

言语是模糊的，不过确实这种事情，阿姨在这里看多了。就算是大老婆带着人气势汹汹上来踹门捉奸，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过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大老婆带着一瓶花来祝贺丈夫生日的，还真没见过。“其实，只要他回家，不跟我离婚，哪怕三个人也能好好过日子。阿姨……”白茧儿在你来我往推推架架中从自己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推了过去。“哎，你看你看。”

阿姨欲拒还迎，不知怎么钞票就落进口袋了。其实对于白茧儿的说法，她十成里没有一成相信，不过既然只是放一瓶花，也不是什么大事嘛。“你们马上出来的哦？”

阿姨一面警告，一面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推车到8301门前，顺手一照。白茧儿抱瓶闪入门缝，不消五秒钟，空手滑出门来。“阿姨，我没来过啊。你别说出去啊。”

白茧儿谄笑着，领走了林文远。林少爷灰头土脸，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讪讪收了超级金卡，问白茧儿：“接下来去吃饭？”

“哪能呢？去，开个房。”

白茧儿蹬蹬蹬走，高跟鞋在化纤地毯上跺着。“啊？”

林文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就8301隔壁。事情还没完呢。”

白茧儿骤然一个急停，咬着林文远耳朵说，“这次的设备发射距离有点短，必须在附近接收信号。”

本来她躲到楼道里干活就行了，既然林文远刚才那一下子演砸了，就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了。“快点，目标马上就到了，我们要录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