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HONEY　HUT”门前拉起了大红色气球扎成的拱门，门前站着方尽思的真人等大纸板模型广告人，穿着小围裙，笑眯眯手捧点着蜡烛的蛋糕。旁边立起一块彩色电子手写屏幕，闪烁几行字：“店主今天过生日，所有甜品一律五折起，买就送樱桃小蛋糕一块。”

“思思大降价，不会亏本么？”

白茧儿忧心忡忡。“没有关系，就当促销宣传了。有些商场没有理由也会找理由打折呢。”

方尽思心态很好。华琴说：“思思你可不能降低你的身价。为什么看到这个广告词，我想起了‘只要五块，统统五块，一律五块’的大甩卖，而且录音带里永远播放‘最后三天’的友情提醒——思凡哥，在想什么？是不是打算把纸板人偷回家放在客厅里？”

许斯凡尴尬地咳嗽一声，他刚才真的有一闪念想把微笑的方尽思模型带回家珍藏，不过好像不大好说出口，还是算了。华琴这张嘴，就是不给人留面子。他推说回避王铁基，遁走。“行啦，姓王的铁公鸡随时会来，思思你去打扮打扮，阿盈上楼潜伏好，我们也去洗手间猫着吧。思思，把你的生日特供樱桃小蛋糕给我们来两盒，泡壶玄米茶，然后找张折叠桌，我和白白去你家洗手间开茶会。”

华琴继续贫嘴。好在“HONEY　HUT”的洗手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异味，灯光柔和，情调优雅，若不去看那边的一排隔间，还是满好的，何况还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照镜子，女人喜欢照镜子。许斯凡忽然又冒头出现，举着一只扁扁的礼盒，棕色缎带上别着一支红玫瑰，“思思，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方尽思不好意思了，“今天只是作秀……”“既然是作秀，演得越逼真越好。收下吧，算是我赞助的道具。”

许斯凡明明是趁机献殷勤，非要扯作秀的借口。李可盈也从车子里抱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方尽思：“这是我和洗手间里那两个女人一起随的礼。”

“你们怎么也……”方尽思为难了，明明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啊，怎么搞得她好像借口生日办酒席敛财一样呢。“能有个机会名正言顺收礼物总是开心的。我们想让你开心一下。”

李可盈与方尽思住一套房子，她觉得方尽思总是有心事，迷糊发呆，并不关心眼前事，并不怎么快乐。巧舌如簧的律师到了私人场合嘴拙，后一句话怎么可以在许斯凡面前说。“谢谢。”

方尽思更拘谨了。“去拆礼物吧。”

李可盈也自知失言，掩饰道。“我先回避。”

许斯凡又走了。方尽思回到二楼吧台，拆开包装纸，打开盒子。许斯凡送的是一件酒红色雕花羊绒镶狐狸毛披肩，李可盈华琴白茧儿送的是一件酒红格子羊毛呢长袖旗袍，配在一起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那么和谐，亏她们怎么找的，花了一番心思合谋了呢。上身后，映得她脸色红润，精神不少。方尽思穿着隆重的衣服坐在吧台里打毛线。李可盈回过头来皱眉：“难道你就放不下毛线，这么一点工夫你都争分夺秒。碎绒头会掉在你的漂亮衣服上的。”

“我的毛线不掉绒。”

方尽思分辩，“难道穿了这身衣服除了站着坐着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确实有点华而不实，但美是真的美。王铁基走进来时也是眼前一亮。方尽思平日里总是平淡简单的，可能她身上的一件毛衣用的是一小团就几百块的大牌线，但外行绝看不出来，只有在触摸到毛衣的一刻才会心悦诚服。她给王铁基的印象，是她和他一样，能挣能省。今天她的一身行头才把她的美好身价都标注了出来。红格子温婉甜美，修身旗袍裹出了她姣好的身材，羊绒狐狸毛披肩充满奢华感。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奢侈一下，还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身价不凡的女人。王铁基看着她，对今天的行动更有信心了。他今天也穿上了自己最得意的衣服，套着前一日方尽思替他买单的裤子提着一只崭新的购物纸袋，带着微笑，郑重其事地走过来。李可盈瞄到那只购物纸袋上的商标LOGO，会心一笑。洗手间方向，华琴和白茧儿也探出头来，对着王铁基的背影比了“V”字手势。“生日快乐，方小姐。”

他故作轻松地把购物袋送过去。里头还有刷卡收据，他故意留在里头的。方尽思淡定地笑，“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太不好了，我不能要。”

但她好像很习惯收这么贵重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吃惊。她不收可能只是因为觉得跟对方不熟。“不，方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收下它。把那只旧包退回去吧。”

他认真说道。他昨天练习了很久的，所以演技不输昨天的许斯凡，似乎他只是因为方尽思留着前男友的定情信物而吃味。方尽思云淡风轻一小看，拎起购物袋，放在了吧台下：“那么就谢谢了，一起吃蛋糕吧。”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只蛋糕来。说实话，用作庆贺假生日的蛋糕次了些，不是她亲手烤的，既然只是切给王铁基看的，这位一年才进两次“HONEY　HUT”两次间隔才一周的王先生，是吃不出破绽的。点蜡烛，熄灯，店员和蛋糕师短暂围拢过来与在场的几名客人一起唱生日歌，吹蜡烛，开灯，切蛋糕，分发蛋糕。就连在洗手间里开茶会的华琴白茧儿和在后厨喝茶的许斯凡也被偷偷塞了几块切好的小蛋糕。程序简化，气氛温馨，符合方尽思的个人风格，这也是华琴的安排，迫不及待地敲定，免得王铁基反悔，找个理由把包包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