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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帮!1VS4车轮大相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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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餐厅11点开吃,可以吃3个小时,就算迟到几分钟,也不至于短信轰炸吧?按图索骥拐进去,就在刺身区斜对面的座位坐着一个男人,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手机屏幕,坐得很是放松,上身与椅子面形成了一个一百二十度的钝角。他面前满满一桌子的各色食品姹紫嫣红,放眼望去没一个开胃菜,那些昂贵的大鱼大肉每样三盆,生冷不忌聚集一堂。一张四人座的桌子被铺得没有一寸空间摆手机。华琴在他面前坐下时,他瞥了一眼,视线由水平往上一扫,一愣,立刻把一百二十度的钝角收成九十度直角,站起来,变成六十度锐角,脸上浮起笑,热情又客气地招呼道:“华小姐是吧?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什么都先拿了点,怕你来晚了拿不到……”他伸出手来要与华琴相握,又问华琴喜欢吃什么。华琴低头看见一盘帝王蟹的碎块,零件齐全,估计拼拼凑凑也是一只原装蟹,尤其是两枚大螯探出盘边直指自己,她抽了抽嘴角,答了句随便。那男人连声说“哦,好的好的”,离开座位又去取食物。刺身区在斜对面,转个身走几步很方便,他索性也没有跑远,跑了两个来回把已经很满的盘子堆到摇摇欲坠。一名服务生小姐经过时被蔚为壮观的桌面吓了一跳,特别用力地看了相亲男一眼,可惜后者已经背对着小姐含笑重新入座,相亲男对面的华琴被眼神的余光扫到,也如中了一记流星鞭,缩了一下头,暗暗在脑海中一张虚拟的面试打分表上画了几个叉叉。虽然人家也许只是过分殷勤,过分周到,可谁见了不惊吓?莫不是遇见了传说中的极品?“华小姐看起来比照片上的样子小了不少呀,看起来像个大一学生的样子,不会是故意报大了年龄吧?”

对方往芥末里倒入了一小碟酱油。普通人不都是小心地挑一撮芥末调入酱油的么?问题是有点潜台词的,大概意思是,既然你报大了年纪,那么你的职业和收入都可能造假。可是他显然又不愿意得罪华琴,含蓄地把问题修饰成了一个马屁。华琴顶了一张洋囡囡脸,桂圆眼,尖下巴,出门照例涂一层薄薄的隔离霜,没有厚厚的粉妆,稍稍转动脖子,脸颊上就滚过一道健康的光泽。扎了个马尾,套了一件牛仔短上衣,内衬白色长T恤,下穿牛仔裤和圆头小皮鞋。说大一新生是夸张了点,冒充个大三大四是足够可以的。其实华妈妈已经很大胆地虚报了华琴的年纪,小了两岁,结果看起来还是太谦虚了。她做的是广告创意,负责头脑风暴的,不需要与客户面对面,也没必要弄一柜子套装扮什么白领丽人,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自己最喜欢的瑜伽服,就算对得起“精心”两个字了,相亲地点离她办理会员卡的健身中心邻近,相完还可以一个人逛逛街,然后坐一站地铁去上瑜伽课。冷不防华妈妈甩过来一身吊牌完整的粉色套裙,将华琴华丽丽地雷倒。经过几轮拉锯,耗时近一个钟头,眼看着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华妈妈才妥协了。折中下来,华琴还是穿着一身平日上班的衣服来的。早知道那一个钟头就赏赐给她,让她在周六的早晨睡到自然醒成不成?华琴对面的相亲男满有诚意地穿了一套灰色西服,九成新,还好袖口没有保留标签,头发上没有喷到粘腻的啫喱,让人松一口气。至于那男人长什么样,她也瞥了一眼,没记住,那就是好事,说明虽然不惊艳起码不惊恐。可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他就像根柱子,人们百无聊赖地把眼光投上去,然后转向别处,也没意识到刚才看到了什么。“X先生也比照片上老成持重多了啊。”

华琴也以攻为守,暗示对方年龄造假的可能,一般在这事上,把年龄往大了报性质不如往小了报恶劣。相亲男一个回合就落在下风,不知道怎么抵挡更为锋利的暗锋,讪笑一下,自动回避了年龄的话题。看来还真被戳中了。在这个物质充沛、技术手段迭出的时代里,男人女人很容易留住青春的容颜,把年龄报小一两岁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有些人就自信大发了,没那个本钱还以为多装四五年的嫩也无人察觉。他另起了一个不带攻击性的话头,一边介绍自己的工作、家庭、爱好,一边自然地往嘴巴里填刺身,芥末的刺激不影响他的咀嚼和吞咽,同时他依旧是口吃清晰,节奏连贯,还把帝王蟹往她面前推,叫,“吃,快吃,别客气别客气……”华琴这头早已在虚拟的打分表上打了一个大大地叉,画在面试人的照片上了。站起来就走显得太没礼貌,她也就赔上三分笑,打算听上半小时就告辞,那样也对得起太后了。长相嫩就是占些便宜,她的皮笑肉不笑看上去依然天真真挚,天真真挚地对着帝王蟹微笑。真的是没有与这位老兄一起大快朵颐的胃口啊,何况这种东西要敲壳的,最是麻烦。相亲男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舌头和牙齿搅动着沾了芥末的刺身,吐出未来理想——房子肯定要重新装修。要在极简中带着低调的华贵,地板是柚木的,摆上正宗红木的一套桌椅和一套沙发和茶几,一律是贴墙摆放,剩下的地方就从玄关到阳台都留着空当,屏风也不要放,因为他喜欢活泼好动的小男孩,“怕将来小孩子跑来跑去撞倒屏风,撞到红木边边角角受伤”,然后用红木给小孩子做个小三轮车,《叶问》里叶问的儿子蹬的那种,在客厅里随便转圈……华琴保持双手交握微笑聆听的姿势半个小时,眼见见他越说越来劲,开始憧憬未来客厅墙壁上的名人字画,还问她是喜欢工整大气的山水还是清新秀气的菜园小品,她也终于装不下去了。为了不伤元气地尽快结束这次会面,也恶心对方一下子,她决定牺牲一下形象,反正以后是不会再见了。只见华琴笑眯眯地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捋了两把就把两只袖子挽上去,擦了擦手抓起一个大螯,啪嚓一下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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