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靖便传达下了军令，将所有的随军大夫分到各个伤兵营之中。为了士兵们得到更好的救治，李靖早已命人建了十座伤兵营，所谓的伤病营，便是一个个白色的帐篷，整整齐齐，矗立在大营的正后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孙溥和甄昊二人，正好又被分到了相隔最远的伤兵营，一个负责一号伤兵营，一个负责十号伤兵营。十座大营负责整个马邑前线的士兵们的救治，一座大营对应着一座伤兵营。而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十号伤兵营，正好是负责匡道府的兵马，匡道府的折冲正是苏烈，也就是说甄昊负责医治苏烈的人马。“苏将军，以后你我二人便是共事了，可要多多包涵。”

见到自己要单独主治苏烈的人马，身为医学世家草包公子的甄昊，内心当然还是有些忐忑，先给苏烈一个暗暗的提醒。“好说！好说！以后还请甄大夫好好照顾末将这些弟兄们。”

不过对于苏烈来说，能分到甄昊这种当世医术大家的后人，还是相当满意的，起码甄家这块招牌还是相当不错的。处在兴头上的苏烈，并没有领悟到其中更深层次的意思，而甄昊，身为男人，也不可能直说自己不行，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将昨日的马车上从长安城带过来的酒卸下来，又得到孙溥送的一包药粉，据说是临走之前孙思邈专门配的治疗刀枪之伤的良药，各自回营开始履行着自己“主营大夫”的职责。此时的突厥和大唐尚处于前期的互相试探阶段，只是有一些小小的摩擦，一般情况下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什么伤员，众人也是乐得一个清闲。不过一些有经验的大夫却是开始着前期的准备工作，熬药的熬药，准备包扎麻布，还有一些工具，随时做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的准备。而与所有的大夫不同的是，在甄昊掌管的十号伤兵营，却是另外一副景象。“把这些木头劈小一点儿。”

“你那个太厚了，再薄一点儿！”

“对！就这个大小！”

……整个十号伤兵营，都充斥着甄昊的声音，被苏烈派给甄昊帮忙的几位军士，正在甄昊的指引下，辛勤的劳作着。“甄大夫，剁碎这木头有何用？”

在见识过别的大夫们热火朝天的工作，一阵阵药香扑鼻而来，苏烈看到甄昊这指挥军士们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有些不太理解。“为以后进来受伤的军士做些准备。”

甄昊正忙的热火朝天，面对苏烈的询问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甄大夫辛苦。”

苏烈看到这忙的满头大汗，热火朝天的甄昊觉得自己也插不上手。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基于对针仙甄权的信仰，苏烈还是感到非常满意的离开了伤兵营。不过，很明显，甄昊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跟救治伤员毫无关系，他只是想解决一下自己的三急，当然还有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孙溥。在这个边境上，一直用丝绢当然是不太可能了，目前大唐所使用的硬黄纸也会割伤自己的臀部，甄昊只能自己来造纸了。自从东汉蔡伦改良了造纸术之后，造纸一途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也形成了一项固定的造纸流程。芒种前后登山砍麻，截断五七尺长，在塘水中浸沤一百天，加工捶洗以后，脱去粗壳。再用上好石灰化汁涂浆，放在楻桶中蒸煮八昼夜，歇火一日，取出麻料用清水漂洗，更用柴灰（草木灰水）浆过。再入釜上蒸煮，用灰水淋下，这样十多天，自然臭烂。取出入臼，舂成泥面状，再制浆造纸。造出来的纸是相当的粗糙，根本不能与后世的卫生纸相媲美，甄昊那脆嫩的皮肤当然也是受不了。不过想制造细腻的纸也并非不可以，其根本原因在于纸浆的粗细程度，依靠原始方法制造的纸浆其纤维清晰可见，造出来的纸当然是粗糙无比。而甄昊却选择了半机械造纸法，让纸浆变得极为细腻，所谓的半机械，在甄昊这里，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大型石磨罢了。太原处于北方，人皆以面为食，处理坚硬的麦粒的方式一般有用“舂”来处理，也有稍微富裕一些的地方，便用石磨来代替舂，借助驴或者水流的力量，形成了水磨和驴拉磨。因为甄昊身边的几个军士，甄昊向当地富户借驴拉磨可谓是毫不费力气，甚至不需要费口舌，便成功的借到了一个巨大的磨盘。当然对于甄昊这等文明人来说，还是想给予一些钱财，但是磨盘的主人看了看甄昊身边的几位，连毛驴一起送给了甄昊，让甄昊有些哭笑不得。有了石磨，又有了已经沤了两天的细细的碎木头，作为相当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的甄昊，屏退了这些军士们，开始了造卫生纸的过程。不过甄昊一个人很明显是不足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幸好还有孙溥可以帮忙。“日天，别人都是用驴拉磨来碾麦子，你倒好，用这玩意儿来碾木头，来让为兄摸摸，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对于被甄昊神神秘秘叫到帐中的孙溥来说，甄昊的这些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伸手要来摸一摸甄昊的额头。抬手打开了孙溥伸向自己额头的咸猪手，甄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外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甄昊还是相当明白的，虽然自己有家族护身，但是甄昊不敢保证没人会对他们下手。“这么神秘？”

“当然！”

“那好吧！为兄对天发誓……”在成功的逼迫孙溥发下重誓之后，甄昊开始指挥着孙溥进行着劳动。制浆、打浆、抄纸、干燥、裁剪，经过二人几天的劳动，终于是在第九天完成了所有的工序。当孙溥拿着一个宽度四寸，一层层卷在相应长度的小竹筒上的纸张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摸着那细腻的手感，孙溥有些难以相信这个竟然是他亲手造出来的纸。“日天，这个比丝绢如何？”

“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去试试？”

“走！”

对于这个新兴的事物，两人相约去空旷的野外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