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可以帮我的人，况且你是干记者这行的，查点东西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倪晴说的真诚，这话不假，从前她异常珍视两人的感情，再加之阿九这些年鲜少留在国内，若非情非得已，她不会找上阿九。阿九摁灭烟头，叹了口气：“我昨天去过医院了，不过自从出了你母亲那档子事后安保明显加强了，监控室那边大概是有人打点过了，出事那天的视频全被人为删除了，不过我后来发现医院对面的大楼门口里里外外装了不少摄像头，想办法搞到了当天的监控视频，本来以为只是一场空，没想到发现了惊喜，你要不要看看？”

阿九打开手机，她只截了重要部分，镜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还是能看清画面，一辆黑色奔驰径直停到了医院大厅门口，下来一个对倪晴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倪晴愣了愣，精神病院因为属性特殊，所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的，首先得在门卫处做好登记，可据她所知，那天并没有林耀波的出入记录，以及在出事后也压根没有人提及这一茬。林耀波恰好就在出事的前一个小时左右出现在医院，这说明了什么？阿九往后一靠，嘴角噙着笑：“其实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仔细一查，清晰明了，再我看来这个案子三天就能解决，可现在拖了整整一个星期还没一点说法，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彼此明白对方想说什么，这个结果倪晴早已预料，她会找上阿九也是因为阿九出身世家，与如今落魄的自己相比，至少没有人敢对阿九轻举妄动，所以阿九比她更适合出面。阿九继续说：“发生这种命案，按道理说那天出入过的人员都必须彻查才对，可现在的风向是，林耀波那天到过医院这件事好像从没发生凭空消失了似的，当然，以林耀波的身份，这只是小事一桩，不过我猜他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想法，不然我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这段录像。”

“他只是给我一个警告而已，他想告诉我，不管是我母亲还是我，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干掉我们，并且不费吹灰之力。”

简单而言只是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别瞎折腾。倪晴的脸色开始泛白。阿九的笑容慢慢收敛了，白皙的手指在腿上拨弄着，她记得倪家刚出事那会儿倪晴还揪着林耀波不放，最疯狂的一段时间是倪晴恨不得天天去找林耀波闹，闹得不可开交，闹得媒体大肆报道渲染才好，可惜那时倪家失势，媒体都是势利眼，自然不可能去得罪正得势的林耀波，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倪晴忽然不闹了，从此以后她和林家互不往来，却也相安无事。她一直想问那个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才让倪晴性情大变，但终究阿九还是什么都没问，正因为彼此太了解，才明白即使问出口也得不到答案。“要不要我找人发些新闻给警方施点压？”

阿九是记者，从事新闻媒体行业多年，再加上家庭背景，想找权威媒体报纸发点新闻并不是难事。倪晴摇了摇头：“不管发多少新闻，有些人就是有能力一夜之间洗白，徒劳而已。这案子迟迟无法了结，说到底还是得看林耀波脸色，毕竟负责这次案件的莫北韩是他的人。”

“你知道？”

这一点倒让阿九有些惊讶。“我也是有情报的人。”

倪晴笑得一脸轻松，即便她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件如此沉重的事情，可在一旁的盛薇看来，这两人刚才的聊天风向跟讨论今天的甜点有点腻一样平常。“嗯，你宁愿花大钱请私家侦探也不找我帮忙。”

阿九一挑眉，白皙的皮肤让她看上去透着几分不羁的野性。“你那边的信用额度我是留着走投无路时用的，不能轻举妄动。”

阿九笑笑，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大雨如注，雾气慢慢在窗上升腾，倪晴忽然有些迷了眼。三月十七，阴雨绵绵。城市的风光被一片灰暗笼罩，雨帘里，举着小红伞的那个女人分外惹眼。等她收伞上了车，周承安发动引擎迅速跟上。穿过大半个城市，经过一大片油田和麦地，一块立着的石板赫然入目，上面清晰分明地刻着——前湖公墓，他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想起那天她在车上嬉皮笑脸地对他说是我生日啊你要送我礼物吗，他的心忍不住微微一颤。因为下雨，再加上并非清明之类的扫墓日，整个公墓外显得异常冷清，公墓外来来往往的人屈指可数，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就在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倪晴终于出来了，她在伞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思着是否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打到车，然后视线几乎猝不及防地扫到了周承安的车，隔着挡风玻璃和雨幕，两人的视线稳稳交合。倪晴愣了一下，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等反应过来后，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蹿了起来，她冲到车边，不客气地不请自上，劈头盖脸问道：“你跟踪我？你居然跟踪我？”

周承安蹙眉纠正她：“这是关心。”

他居然能把原本并不光彩的一件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而偏偏倪晴在听到关心这两个字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苛责的话。周承安沉默地开着车，眉眼间微微舒展着的淡漠令倪晴稍稍宽心，她拿眼偷偷瞟了他好几次，发现他除了专心开车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动作，倪晴有些失望地把头往窗户上一靠，她还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葬的又是谁，可这家伙倒好，一声不吭，反倒让她无从开口。“今天有工作吗？”

周承安突然问她，随即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下，“丑，像死鱼一样。”

“周承安，你一天不埋汰我会死？”

“把今天的工作都取消吧。”

他突然不给她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强势地下了取消令。倪晴来了精神，眉眼一挑：“为什么？”

“这种天气不适合工作。”

倪晴装出一副苦逼样：“我这种十八线哪儿有说不的权利？人家说一我不敢说二，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上头，我以后还怎么接活？”

“看样子你还挺舍不得你的工作。”

周承安冷嗤一声，车子不知不觉地进了市区，他沿着街道一路开到一家有名的西点屋。“这工作来钱快啊。”

倪晴见他一副要下车的样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干什么去？”

“下车，今天天不是你生日吗？生日总得吃生日蛋糕吧？”

倪晴的心狠狠一窒，不知觉间呼吸渐渐变得局促起来，周承安甩掉她的手，下车绕到副驾驶的门外，开门，俯身为她解开安全带，顺势把她从车上拖了下来，倪晴手腕一疼，这才如梦初醒，懵里懵懂地被他拽进了西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