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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皇妃不争宠 > 第1章 淡荡春光寒食天(一)

第1章 淡荡春光寒食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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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轩辕泽在太后夏氏的支持下荣登帝位,年号开远,世称景明皇。时景明皇已二十有余,开远一年东宫列位,后宫充盈,一派祥和景象也。开远五年,恰逢皇太后六十寿辰,皇太后痛心皇室血脉薄弱,是以请皇帝再选佳丽,帝诺。蔷薇、宝相花架,一带水池蜿蜒,白石板路一直通到阁楼前,只见到深褐色的牌匾上用篆书写着“栖夕楼”。再说这楼里,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竟看不出是一个女儿家的闺阁。“小姐,你怎么走回楼里了,夫人不是叫你去前厅找她?”

一声清脆的唤声响起,镂空的门扇走过一道青色的身影,后面跟着一抹藕色。“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娘亲唤我去无非是要考我女经,还不如回到我这小楼里自在。”

又是一道婉转的声音落下,其音为环佩相扣,玉石相击,悦耳动听。“可是夫人会生气的。”

这时从前门走进来一个少女,身着青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身姿娉婷。却见到她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两道似蹙非蹙羂眼眉,眼睛亮如玉盘,双颊红霞飘飞。唇角弯弯,头一偏,圆润小巧的耳上垂着一只玛瑙儿耳珠,耳垂上是一粒亮丽的朱砂。“难道我是怕娘生气不成?娘亲是极为了解我的,知晓我一向不喜那些,又怎么会真的怪罪于我?”

原来这女子就是先前人口里的小姐,身后的自然是她的丫环。见到她有恃无恐的样子,丫环摇了摇头,对青衣女子说道,“小姐也不怕伤了夫人的心。先前二夫人说得好,女子就是要深深参透女训之类,再说这天下哪家的官宦小姐不是贤良淑德?可是小姐你,偏偏就性子散漫,仗着夫人和老爷恩宠你把女子该学该记的都统统抛到一边去。”

青衣女子莲步一顿,一个转身裙裾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时逞口舌之快的丫环说道,“是啊,小姐我应该学学身为女子之道,至于茗瑶你,就应该好好学学做丫环了。”

那丫环被她说得一时哑言,只能郁卒地看着她落座在漆红的木凳上。皓腕一弯,纤美修长的手指形状好看地提着玉壶雕花手把,另取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被子掺了一杯茶水。轻轻砸了一口,茶水甘甜入津,抬头见到那丫环仍是一脸的愤愤不平,遂笑道,“你急个什么劲?当下你这样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奴婢可不敢奢望自家主子是皇帝,您如果做了这皇帝,整个大元的百姓都会置身于水火之中了。”

丫环也不是个口拙的人,伶牙俐齿地反击着。青衣的女子正想着好好地教训贴身丫环,忽然外面跑来了一个蓝衣的小厮,一踏上门槛就喊道,“小姐,快去接圣旨!”

“圣旨?”

青衣女子走到前院时面前已经齐刷刷跪了一地,一见到她来了跪在最前面的美貌夫人急忙唤了一声“淼淼”青衣女子同方才拌嘴的丫环就跪了下来。身穿着暗红色宫衣的宦官睨了一眼下面的人,从身后手下托着的红漆托盘里拿了那道金灿灿的圣旨。“两广提督许彦平之女许淼淼听旨:许氏有女贤良淑德,才貌俱有,美名远播。今特选为秀女,于半月后进宫,钦此!”

宦官的声音拖得老长,末了看了眼身下满脸惊色的众人开口说道,“许氏,接旨吧。”

许淼淼在许家上上下下的注视下慢慢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那道圣旨,在宦官不耐地催促之前领下了。“臣女遵旨。”

身后的一席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穿着逶地纱裙的许氏夫人上前一步把一枚金锭子递到宦官手里说道,“有劳公公了。”

宦官利索地接过金锭子,脸上带着不露痕迹的笑容,“许夫人许小主,宫里已经派了教许小主宫廷礼仪的嬷嬷,希望许小主好生学习,以后蒙得圣上荣宠。”

“愿承公公吉言。”

许氏夫人笑意宴宴。带到那宦官趾高气扬地离去了,许氏夫人转过身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面露种种复杂神色。“也不知道宫里的人怎么当值,竟然选了你这个没什教养的小丫头。”

开口的是一名穿着玫瑰红纱裙的妇人,明眸皓齿偏偏话语里透着尖酸。被她称为没教养的青衣女子自嘲一笑,“二娘所言极是,只是淼淼也不知道其中何种缘故了。”

许氏夫人看着那名妇人微微摇了摇头,心道明明这人是在关心淼淼,说出的话仍然不甚客气。“大姐大姐,宫里是什么?”

有人扯了扯青衣女子的裙裾,女子垂下头看去,只见到身下的孩童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巴巴地望着自己。女子矮下身与孩童平视,笑道,“宫里就是大姐以后要生活的地方,里面住着皇帝,韵弟在戏文里看过的,不记得了吗?”

那孩童托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复尔抬起头问道,“戏文里唱进宫里都是做皇后的,大姐也要做皇后吗?韵弟以后可不可以也一起去宫里?”

琉璃般的眼里划过一抹异色,转瞬即逝,女子只是浅笑。“大姐。”

没有听到满意答案的孩童仍然揪着衣角不放。干是站在一边看着的许氏心绪几番沉沦,上前一步对自家幼女说道,“淼淼,你随我来。”

许淼淼听了许氏的话又见到她柳眉间隐隐透出的担忧便知道她要找自己说的,应了一声好便要拿开那孩童的手,那孩童却是一脸不甘地继续揪着她的衣角。“韵弟。”

青衣女子怕大力伤到孩童,只好宽言以待,“大娘找大姐有事,先放开好吗?待会儿大姐就来找韵弟。”

孩童虽然还是不愿,可是扭头瞥见了许氏微透着严厉的脸只好悻悻放手。许氏走在前面,青衣的许淼淼走在后面,衣裙翩翩。走至许氏的弥罗居,许氏率先坐在主位上,许淼淼瞧见她神色少有的肃穆,也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等候她的训言。看着眼前的女儿,许氏略带凌厉的眼角掠上一抹杂色,敛去心里复杂的情绪,她淡然出声道,“坐下吧。”

“是,娘亲。”

“既然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你能入宫也算是我们许家的荣宠。旁人都说一入候门深似海,依我之见,各人在宫中生活得怎么样都是全凭她的表现。”

她顿了声,许淼淼轻点娥首,唤道,“娘亲,女儿知道。”

许氏退下手上的一只白玉镯子,仔细端详了片刻,开口道,“这镯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然而是当年的怀玉大师赠予我保佑平安和乐的祥物。许家不欲借着你平步青云,只求保得你周全,你就拿了这镯子去。”

许淼淼心下少有错愕,那镯子幼时她也叫嚷着要过,不过却被许氏断然拒绝,后来辗转从奶娘口中知道,许氏的命格多舛,这镯子是当年父亲特意到天音寺去求得,来之不易,倒没想到现在许氏为了自己取了下来。她心中掀起波澜万千。瞧着她的脸色,许氏也知道她心中想甚,便开口说道,“你不必顾忌,只当着手镯是我留给你的一些在宫中的念想了。”

许淼淼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只好上前接过,拜谢道,“女儿谢过娘亲。”

“宫中的嬷嬷来教你礼仪,你要好生学习,免得在宫中被人嚼了舌根。你自个儿的前途如何,全握在你的手中。你需得谨记,往昔我不督促你学习女儿之事,是想要将你许给一个普通人家。可是你如今已经是待选秀女的身份,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许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万不可胡闹。”

“女儿谨遵娘亲教诲。”

许淼淼说道,眼中不免生出几分酸涩。一念及自己就要离开这十四年来生活的地方和自己的亲眷,她不由得感觉到丝丝痛意。许氏看着她心里也是万般难受,却碍于自己主母的身份深隐了去,便开口吩咐道,“你下去吧。”

“女儿拜退。”

许淼淼细细打量了她两眼,这才屈膝告别离开。许氏看着她袅袅而去的娉婷身影,涂着暗红色指蔻揪着自己的衣襟,幽幽叹了口气,道,“今后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走在曲廊之中,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许淼淼清秀的眉头隐上一层忧愁。也不知道父亲现在知道这个消息了没有,他现在在河南办理公务,半年之内都是不能回来的,若是就这样进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和他相见。莲步款款间她已经走到了自己院前的月洞门下,一股暗香浮动,花色正艳的海棠像一团彤色的云雾。门口立着一抹藕色,不是她的近身丫环茗瑶又是谁。茗瑶远远就看到她回来了,立马就跑上前来,喊道,“小姐,刘姑娘来了,在屋子里等着你呢。”

“阿曦。”

许淼淼这才想起今日恰是月中,也是她同刘曦约定见面论诗的日子。想着刘曦就在屋子里,她的脚步也加快了些。“阿曦。”

随着她的一声叫唤,里面垂首与书台前的女子抬起头来。她的五官算不上精致之说,然而细长的眉和干净的眼眸却透着一股纯色。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仅插以荆钗,挡不住的清丽风情。一身蓝布花裙又突现得她极为素净。“淼淼,你回来了。”

刘曦也笑了起来,唇角牵起,露出两行贝齿。“前些日子我偶然得到一卷书轴,上面题写的人居然是白浩然,那词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我马上拿给你看看。”

许淼淼抬步走到书桌前,用手拨着瓶子里的书轴,细细看了一番却是不见自己要找的书轴踪影,扭过头向立在一边的丫环问道,“茗瑶,你可见到我的书轴?”

“不曾见到,小姐你再仔细看看。”

茗瑶知道她一向最厌烦别人碰她的东西,也吩咐了打扫得外院的下人,进屋万万不得乱动她的东西。“真是古怪,我明明放在这里了的。”

许淼淼口中小声念着。刘曦瞧见她认真捣鼓得样子抿嘴一笑,走到一边的矮塌前拿起一张翻折着的书轴,问道,“可是这卷?”

许淼淼上前一看,果真是自己要找的那幅,拍头笑道,“糊涂了,什么时候放在这里了的?”

“自然是小姐你纳凉的时候,你全没个收拾也不让其他人动,我们能找到才怪。若是进了宫还这样,保不准连那些下人也会嫌弃了你去。”

茗瑶一见到有机会数落她,嘴里的话如连珠炮似的。许淼淼听了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所以小姐我进宫一定会带着你。”

茗瑶听了这话眼睛里升起点点晶亮,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才不和小姐你去呢,听说那里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许淼淼一听她这么说眉头拧了起来,正想要教训她说话不忌,却被一边的刘曦拉住了。她回头一看,瞧见刘曦清秀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讶异。“淼淼,你要进宫?”

“今日宫里的公公来宣了旨。”

刘曦的父亲是一个贫困潦倒的秀才,母亲李氏在她幼年的时候积怨成疾也仙逝了。许淼淼知道她一向最看重自己,如今自己就要进宫去了,怕是心里也同她一样不好受。果见到刘曦的神色有些落寞。“我早也该想到,如今的仕女多是要入宫的。以前我只想着你年岁还小,全忘了已经参加过你的及笄之礼了。”

刘曦想要看白浩然新作的心思消沉下来。许淼淼没法子宽慰她,只得拉起了她的手。一旁的茗瑶瞧见了酸得不得了,开口说道,“小姐和刘姑娘关系这么好,何不一起进宫,也有个照看。”

她原本也只是说说,没想到许淼淼脸色一沉,呵斥道,“满口胡言,阿曦是清清白白的女子,既不是官宦女眷,你难道要她以婢女的身份进宫?”

茗瑶吓了一跳,许淼淼平日再放纵她的言辞到底是主子,这样声色厉荏的样子她还是怕了。不过当着刘曦的面也不好服软,一下就红了眼眶。刘曦也有些许不赞同,茗瑶是许淼淼的近旁婢女,指不定是要同她一起进宫的,可是她自小言辞如同脱缰的野马,落进宫里那群恪守礼法的人的眼里未免太没大没小不懂尊卑了。丢了自己的命还算事小,如果是因着连累了许家的一百多口人怕是惹上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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