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终于把外面的雨声隔绝在外。王子杰和包圆圆一人坐一边，中间隔着大大的空间，司机可能舍不得开空调，除了一点点车子本身的腥味以外，还能闻到一股水泥沙的味道。“师傅，这车平日都去工地上拉活是吧？”

王子杰掏出用纸巾擦手上的雨水，随口问道。只是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一旁的包圆圆和前坐的司机都愣了愣，二人在后视镜里交换了一个眼色。“小本生意养家糊口，我这破车有些年头，平日里没事什么都拉，只要有钱赚。”

司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感觉喉咙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听起来有些囫囵不清。“师傅不容易啊，这样的下雨天还要出来拉活，向你们致敬！”

包圆圆插话，适时让气氛活络起来。王子杰歪着头靠着车玻璃，刚才那司机只说了一句话，但她却总感觉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听到过这个声音一样。车里再无人说话，以王子杰和包圆圆现在的关系，二人也不是能坐着无所顾忌谈笑的主，司机倒是个少话的人，一路上只管盯着前方认真看车，王子杰掏出手机，只有5％的电了，想想还是等回家再给陈靖打电话。包圆圆在一旁拿手机打游戏，偶尔眼神无意识的瞟了两眼王子杰，然后又很快转将视线移回手机，不知道她是不是将手机声音打开，游戏里经常传来的打斗声让人听起来有几分烦燥。车子驶离闹市，七弯八拐开到一处老旧的居民楼，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小姐，你要去的地方到了，前面路太窄，我怕车进去了不好调头，只能麻烦你在这里下车了。”

司机转过头和包圆圆说着话，眼神的余光瞟了一眼继续望着窗外的王子杰。包圆圆将游戏关掉手机放入包里，掏出一张绿色的五十元递给司机：“您辛苦了，五十块钱，不用找了。”

司机接过钱，表情有些惊喜。包圆圆望了望一旁的王子杰：“经理，那我先下车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王子杰点点头，礼貌性回了句谢谢！车子又再度发动，车后面的老房子被甩了很远，王子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刚刚看到包圆圆从那条小路走进去，她心里是疑惑的。平日里穿着光鲜亮丽的包圆圆居然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每个人都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吧，这样想着，先前对于包圆圆比较尖锐的看法也稍微和缓了一点。“我听刚刚下车那位小姐叫您经理，真看不出来，您年纪轻轻就当上经理了！”

包圆圆下车后，司机的话反而一下子多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主动和王子杰聊起天。王子杰笑笑：“不过是个头衔而已，赚得不多好听而已，我们那不算什么，还是您这份工作值得让人钦佩。”

这话显然很受用，从后座侧面看去，王子杰能看到司机抓方向盘的手指都在愉快的弹动着。“看小姐您的模样，一定读过不少书吧？”

王子杰摇了摇头，觉得这司机问话有点意思。“呵呵，我说错话了吗？我一粗人讲话不经大脑，小姐你别往心上去”发觉王子杰不理睬自己，司机连忙出声道歉。“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师傅讲话有点意思，读书人不读书人不是看外貌就能看出来的，这个真不好说。”

司机连忙点点头：“不瞒您说，我有一个爱好就是特别喜欢看小说，闲暇无聊的时候也会手痒写小说。”

王子杰来了兴趣，想着民间自有高人在，忍不住对这司机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那师傅你平日里都看谁的小说啊？”

“七月！你知道七月吗？”

“七月？”

王子杰明显受了惊吓，这个很多年不曾听过的名字突然被人提起，还是感觉整个脊梁骨一阵冰冷，那段沉封在记忆里的往事像是要破土而出一样向她袭来。司机没有察觉到王子杰的不对劲，一个人还在前面自顾自说。“是啊！我喜欢七月，可惜他好多年没写书了，当年我看他书的时候才三十不到，现在一晃都十几年过去，我也是后来在报纸上看到那条新闻才知道他被抓了，你说当年那事真能怪七月而不怪那两个女学生吗？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王子杰有点听不下去，拍了拍司机的后座。“我看外面雨下小了，师傅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了，钱我会照付给您！”

说完，她开始收拾手机还有雨伞，司机莫名其妙提到七月的事情，王子杰感觉手脚一阵冰冷，没吃过晚饭也觉得胃里一阵又一阵翻滚。依她要求，司机转了个大弯，车子也熄火停了下来。外面的雨还在下，也非并如王子杰所言雨势有减，隔着电闪雷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王子杰从钱包里掏钱，直接拿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谢谢您送我回来，不用找了！”

司机并没有接过钱，只是转过头看着后座的王子杰。见对方没反应，王子杰伸手开门的动作停顿下来，不解看向司机，一张熟悉又让人惊恐的面容出现在她脸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口罩，嘴唇下角一块如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疤看起来惊心触目。“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

男人咧嘴笑，邪恶的眼脸像一张古老的魔鬼画像。王子杰抓住车门，直觉就要往外逃，却发现怎么用力也推不开车门，她开始紧张，整个后背冷汗直冒，身上黏嗒嗒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恐惧的汗水。“你想干嘛？我可以报警的！”

大着胆子王子杰指着男人越来越靠近的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抖。男人没有退后的打算，而是不紧不慢从旁座的盒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湿布，乙醚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意识到危险来临，王子杰立马伸手捂住鼻口。“王子杰，你以为这一次你还能像当年一样幸运吗？”

说完，他爬到后座，巨大的身子像恶魔的背影将王子杰团团包住，王子杰最后的意识是被充满气味的湿布巾捂住鼻口。她瞪大着眼，屏息静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意识不要晕倒，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亮起，她斜眼看过去，是陈靖的来电。王子杰有些激动，努力抖动着身子想要去拿手机，无奈身体渐渐瘫软，连抬手的力气都难。手机没电的预警声传来，嘟嘟两声后屏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