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好好谢一谢玉霓霓。玉霓霓却善解人意地轻轻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远阿妈，然后微笑着说：“远大哥，你终玉回来了，远阿妈也刚脱离危险，一直很惦记你呢，你还是先和远阿妈好好说说话吧，我先出去了。咱们稍后再交流。”

说完，轻轻把病房的门关上，坐到了外面走廊的长椅上。远广对着玉霓霓深深点了点头，玉霓霓的善解人意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一只手握住了阿妈的手，坐到了她的床前。“坏小子，终玉看见你了。照昨天那光景，妈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远阿妈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远广的脸看，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感伤。似乎生怕错过了他的每一点，每一滴，再也没有机会看他似的。“怎么会呢？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我知道，就算情况很危急，您也会恢复过来的。”

远广很认真地说道。“嗯，你爸已经撒手走了，你这几年过得苦，心里装着那些糟心的事，没个依靠怎么行？你亲爸亲妈是都在，可带着你两弟去了南方，平时联络也少，你从十六岁开始跟着我们，我自己也没生过孩子，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亲儿子了，要不是有你，就我这糟烂身子，没准你爸一走，我就跟着他去了。可这说缓还就缓过来了，阎王爷知道我心里还有没放下的事，不看着你过上舒心日子，我这还就闭不上眼睛了。”

“我没什么糟心的事，您别瞎想。把自己的身子养得棒棒的，等着跟我享清福就行。我上次就说让您跟着我到合肥那边去，您偏偏不肯。其实我各方面不是都好好的吗？您的秦女很好，我实验室的工作，更好，您的儿媳妇……她也很好。您大可不必心里总把事情往坏处想……”远广说到“您的儿媳妇”时，是紧咬牙关，生生把心里的怨都咽了下去，依然笑着说下去。“你这孩子，怎么就报喜不报忧呢。你懂事，不让我为你担心我知道，甭在这跟我装傻充愣，你以为我不知道呀。实话告诉你吧，我这病就是因为这事得的，你爸办丧事那几天，你说梦话来着，你哭着说的那些话，妈都听见了，我心里明镜似的。妈不糊涂，也不是老脑筋，能过下去，当然还是过下去，可实在在一起呆着憋屈，咱就离。妈不会因为这事想不开，只要你过得开心，妈就心里踏实了。”

远广听了阿妈的这一段话，又想想自己临回来时，周玉洁对玉霓霓的那一番无端指责，还有和自己之间发生的争吵，再加上那一夜无眠，也知道不能再瞒着阿妈了。或许越是瞒着她，她的心里思虑就越多，反倒让她想的特别复杂，对心理和身体都会造成更大伤害。到了这种时候，倒不如像阿妈说的这样，和她说实话。也许她的心里不那么七上八下了，反倒开心些，身体也能恢复得更快一点。“好吧，我知道自己瞒不过您，我答应您，以后，不再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都老老实实跟您讲出来。”

远广心里想清楚了，也就果断地说道。“这才是阿妈的乖儿子。跟妈，不能隔心，隔着隔着，妈这心就坏了，说病倒就病倒，更帮不上你忙了，还成了你的累赘。你说出来，妈就会觉得对你，我还有用处，还能帮你拿个主意，我就觉得有活头，这心脏病也就好了不是？”

“嗯，妈。我知道了。可是，我在说以前，还是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我这什么准备都好了。你爸离开我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差点去见阎王爷，我又挺过来了。你说吧，我这有准备。”

“其实这次回来。我已经想好了，要和周玉洁离婚。她也同意了，我们这次，没闹。双方也都觉得够了，可以和平分手。这次再回去，我们把最后的协议一签，应该就可以直接拿那个证了。”

“唉，这个时候，妈还能说什么呢？也就只能说你们俩这辈子不该是夫妻，还是各找各的幸福吧。”

“嗯，现在，感情是真的磨没了，其实，当初，我是真的爱过她的。那时候，没想过有这一天……”虽然已经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对这段婚姻也不再抱有幻想，但想起曾经热恋的时光，远广的心里依然会痛痛的。“傻孩子，哪有谁刚一结婚就想着要离婚的。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总那么拖着，你们俩都痛苦，刘洋也跟着受罪，要是各自都能找个好样的，说不定刘洋还能跟着多享享福。省得因为你们总闹冷战，让孩子心里有阴影，弄得长大以后心理不健康。妈这几年看电视，看报纸，没少看见这种家庭里的孩子出问题的报道。好聚好散，也是给你们两个人都寻条出路……”“嗯，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问题也出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会把这件事对刘洋的影响降低到最低限度。不管刘洋将来跟谁，我们都会依然爱她的。阿妈，您也要好好疼您的秦女。您也知道，刘洋她出生在合肥，跟着阿妈比跟着我的时间多，在外公外婆身边又比在您这个阿婆身边的时间多，孩子年纪也小，让她跟阿妈的可能性肯定更大，您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别因为这事想不开，不管孩子在哪，跟着谁，咱们都要照常关心。争取给她创造最好的成长和学习环境，不能让咱老远家的孩子受委屈。”

“天儿，这工作你不给妈做，妈也知道。对刘洋，咱们家是欠了这孩子的，妈怎么着都会疼她的。绝不会让孩子为难的。”

“嗯，在我眼里，您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妈。”

“这孩子，这时候不用给你妈上刷子，只要你开开头头地过好下半辈子，妈怎么着都行。对了，那个玉霓霓，那孩子，很不错的，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人又懂事，长得又漂亮，听那意思好像是支援民营企业发展的老师，比你小几岁，年纪也合适，要说将来……”“妈，您这身体刚恢复，还是不要操这么大心了，咱们哪说哪了，别又把人家给牵扯进来。咱娘俩也说了好长时间了，您就先休息休息吧。你一说玉霓霓我倒想起来了，人家大半夜地来帮您，我们这认识的时间又短，我得先去谢谢人家，看看那些手续，还有钱什么的事，不能把人家撂到一边，不管不顾的。要是方便，我今天晚上就想请她和孩子吃顿饭。就找这医院门口的餐馆，然后把晚饭给您带回来。就是得让您一个人呆一会儿。要像模像样的请人家，恐怕得您出了院了。”

“对，人家帮了咱，咱不能忘了人家的好。那妈就先睡会儿，你去吧，跟人家好好聊聊，道道谢，我这和你说了这一大通，还真有点困了，也想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