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听着陆离在夸她，吴彩桦这一次并没有生气，只是问：“那苏老师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陆离淡淡一笑，她就知道这两个女人喜欢比谁好，“苏老师说一切听我安排就行。”

果然，吴彩桦长吸一口气，好像是要把所有不公咽进嘴里一样，“那我也听你的安排就行。”

“那好，咱们一会吃了饭，就去工商局问问注册的事。”

“好。”

吴彩桦正想出去做饭，电话铃声却响了，陆离被陆永正气得，这会脑子还有点晕，也没有什么力气。“陆老爷，你就别起来了，先歇一会吧！”

吴彩桦赶紧过去接了起来，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老公，杨阿姨她，她晕倒了。”

陆离一下子弹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一世，杨碧琼是不是他生母，可上一世，她却是自己的奶奶。“人呢，在哪里？”

“杜叔已经和蔡叔找人把她送进附近的首都钢铁医院了。”

“走，去看看。”

二人出了门，李水萍还在发呆，陆毅在骂已经离开的陆永正坏爸爸，听说杨碧琼进了医院，也跟了去。首都钢铁医院是家集体性质的医院，平时只对首都钢铁公司的员工开放，到了后面改制，才对所有人开放。医院不大，但首钢有的是钱，里面的设备却很先进，医生护士也很专业。见着陆离一行人急匆匆而来，一个三十左右的漂亮护士迎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走路说话小声一点，这里是重症病房。”

陆离一听重症两个字，心里咯噔一声，上前道：“我们是杨碧琼的家属，请问她在哪间病房？”

护士有些生气地道：“你们是怎么当儿女的，老人晕倒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我二爷爷，这会老人就没了。”

陆离一听这话，才估计是老蔡的侄孙女蔡小红，80年本科毕业后，就进了医院。现在是中级职称，主管白班，在医院里还是说得上话的，要不然估计杨碧琼也进不来。“同志，你是蔡小红是吧，我是陆永国，真不好意思，今天刚回来，没想到老太太就晕过过去了。”

去年过后之前，陆离见过她那么一次，这会一提，蔡小红有了印象，脸色稍微好看一点。“哦，我想起来了，你开了个公司是吧？”

陆离点了点头，“对，所以比较忙。”

蔡小红看看陆离身后道：“那你哥呢，他应该不忙吧，怎么没见着？”

家丑不可外扬，陆离一阵无奈，道：“杨姐，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先去看看我妈吧？”

蔡小红看了看李水萍，略一皱眉，不知在想什么，带着几人进了病房。因为是重症监护，里面住的人不多，总共就两架病床，过年过节的，另一张也空着。杨碧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手上打着吊液，旁边的心跳仪，不时发出嘀的一声。空床上，老杜和老蔡坐在上面，无精打彩地看着杨碧琼，正小声说着话。老杜道：“没想到早上还是个好好的人，这么快就不行了。”

老蔡道：“五十知天命，六十与开争，活到咱们这把年纪，土都埋到脖子处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更何况老姐姐还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病，今天被陆永正那个瘟神气成那样，能挺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听着二人这么说，陆离感觉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杨碧琼前世虽然身体也不怎么好，可好说歹说，还是活到了六十岁。她算是半个童养媳了，解放前就嫁到了陆家，三十岁生得陆永正，三十五岁生得陆离，今年刚好六十。前一世这个时候的她，虽然也已经卧病在床，却还能偶尔给他拿两钱钱，去商店去买一颗麻油糖，祖孙俩分着吃。可这一世，自己明明发誓要让她多活几年的，却没想到提前一个月进入了弥留之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横加干预陆永正和李水萍，让他们的生活，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陆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悔恨，那泪水一下子飙了出来，扑向了杨碧琼。好事办坏事，莫过于此，自以为的帮助和付出，现在却成了索命的魔咒。“妈，你醒一醒，醒一醒呀，我是永国，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吧？”

老杜和老蔡都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陆离几人已经进来，正想劝一下，蔡小红却走上了前去。“二爷爷，杜爷爷，杨老太太这病，估计是没有办法了，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你让他们多呆一会吧。”

老杜和老蔡一听这话，也不好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带着一个劲喊奶奶的陆毅出去了。陆离用力摇着杨碧琼的手臂，即悔自己胡乱干涉他人生活，又恨陆永正就这么离去。旁边两个女人一见，心里肯定也不好受，都抹着泪水，喊着老太太。老太太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昏暗，但却很有精神，看了一眼陆离，艰难地举起手，摸着他的脸。“永国，你，你回来了？”

陆离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想管了，管他是不是陆永国，管他眼前的人是妈还是奶奶，他只想好好跟这个老人说说话儿。“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没能阻止哥气你，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不要丢下我们不管。”

杨碧琼笑了笑，很慈祥、很亲切，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管是谁，都是她的好儿子。“永国，妈也不想丢下你们呀，可妈老了，不行了，是时候去见你爸了。”

“你也别太伤心和自责，你大哥是他自己不知事，与你没有关系，也与水萍没有关系。”

“我呢，托了你这个儿子的福，这辈子能到这天子脚下活这么两年，也算是有福了。”

“现在该吃的吃了，该见的见了，该穿的穿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唯一担心的呢，就是我这大孙子和你嫂子，你大哥那么不知事，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呀？”

陆离抓住杨碧琼的手，“妈，你别担心这些事了，好好养病，会慢慢好起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