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柳，陆离突然发现这个只有喝了酒才会变耿直的对手，竟然有一种难得的高手风范。神秘、冷静、果断、勇猛、充满智慧。这个问题看似不经意一问，可陆离知道，X行长根本没法回答。老柳的父亲之前便是管龙国银行的，还在那个年代主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要论处理问题的能力，对于上面政策的参悟，整个龙国的银行从业人员，绝对没有几个人能和他比。而这一切，他自然不会给别人说，也不会傻到写成一本自传，去给年青的读者说。他只会在夜深人静时，将所有的心得体会，用血泪换来的教训，告诉他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老柳同志。老柳同志的这些情况，一般人不会知道，可X行长绝对是知情人之一。他知道如果拒绝这个问题，那么他就失去一次挽回错误的机会，这可能会断送他的前程。可当场回答，失了面子是小，还会让在场所有人知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他只能选择退让和安抚，淡淡一笑，“这个问题不是在这里讨论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一会可以来我办公室聊。”

“　那别的同志，你们还有别的，不是关于政策导向方面的问题问吗，我们都可以解答的。”

“陆离同志，我看你好像还有不明白的，是有问题要问吗？”

陆离当然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不知道老柳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还能不能实施。自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能让X行长说这种话，做出这样的退让，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他只能一笑，像一个纯真的孩子一样，“X行长，我没有问题，一切听上面安排就行。”

X行长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赏识，但陆离知道，这种赏识也仅仅是赏识而已。老柳手中现在握的，才是能挤掉惠普，拿到这个大单的关键东西。可这东西是什么呢？陆离相信，这东西绝对不是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这只不过是个引语，是让X行长听他说的敲门砖。别的人和他一样，包括那个端庄的太阳国女人在内，也得选择了沉默，安静地离开了会议室。可陆离并没有立即离开，老柳的计划在实施，他的计划也没有到失败的时候。至少在惠普退出之前，他们还有共同的目的，干倒国营老大哥，拿到单子，发展自己手里的企业。出了会议室，立即上了车，开好暖风，静待老柳同志凯旋归来。太阳国女人也没有走，上了她的皇冠轿车，闭上眼睛，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至于陆离这个窥视者，她看也没看，只是不时朝X行长办公室的窗户看上那么一眼。陆离知道，她也在等待，在等待X行长最后的宣判，在等待老柳拿出他的必杀武器，和她争夺最后的机会。等待是很漫长的，陆离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这个太阳国女人在，他就摸到窗户下去偷听。可实际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二十分钟多一点，老柳意气风发的出来了，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得意。陆离一见，赶紧开了门，可还没有下车，太阳国女人已经下车了，看了老柳一眼。好像是含情脉脉，又好像恨之入骨，轻轻鞠了一躬，朝着办公楼走去了。陆离没有去管这个女人，因为他知道，她已经出局了，出得他一肚子疑惑，出得如这大雪一般，很猛也很快。发动汽车，追上大步前行的老柳，厚着脸皮道：“柳总，外面这么冷，要不上车来做会？”

老柳用围巾捂着嘴和脸，只有一对眼睛在外面露着，呼出一股厚重的白气。“巴蜀小耗子，别假惺惺的了，我冷死也不上你的车。”

陆离赶紧把车停下，一把拉着老柳，“柳总，你不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吗，上来说会话，我又不会吃了你。”

老柳生气地道：“你不是小人，而是一个伪君子，我跟你多说一个字，我就觉得想吐。”

其实陆离现在已经不需要讨好老柳了，因为只要惠普出局，他就有机会进局。只是他实在太好奇，老柳同志到底是用了什么通天的能力，这么快就把惠普给搞下去了。“柳总，我刚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真是搞错了公司，才会去跟大国贸谈的。”

“要不这样，这次XX银行，我主动出局，这总该可以了吧？”

老柳一听这话，半信半疑，“你真要主动出局？”

陆离嘿嘿一笑，“柳总，刚才你在大会上那气势，我们都看见了，连X行长都选择和你下来谈，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争呀？”

老柳眼睛一虚，还是不太相信，陆离只好拿出杀手锏，“柳总，我连录像机都给你进好了，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老柳一听这话，这才冷笑一声，“陆离，你小子上次真是搞错公司了？”

陆离也是一笑，“柳总，我的根底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一直都在学校读书，提前毕业之后又一直在弄公司的事。”

“虽然手里是有几个商店，可都是我爱人在跑，我根本没有去过，哪里知道哪个是哪个公司？”

老柳想了想道：“反正这单子就150台，你签了就签了吧，不过那录像机，你得一台给我少100。”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雁过拔毛那是规矩，陆离正好一台提了100，现在不亏也不赚。“好，好，好！为了友谊，我给你便宜！”

老柳一听，这才上了车，陆离又去让魏大诚叫了小张，还是到了那家饭店。老柳今天是真高兴，主动说要请客，陆离也不能太小气，先给老板拿了一百。陆离是想知道老柳的手段，却什么也没有问，而是不断旁敲侧击，就是去拨动老柳心里那根想显摆的弦。人不是神，成功了都想别人知道自己的光辉战绩。而且在他看来，陆离已经彻底失去了机会，在不久的将来，充其量是个电器商，再也不可能和他竞争了。所以他想说，想要让陆离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