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笑了笑。“咱们一个巴蜀人，一个帝都人，还差点打一架，现在却成了哥们。”

“或许，这就叫做缘分吧。”

李永安陪笑道：“谁说不是呢，那会我一个人，身上没钱没粮的，是真吓着了，生怕你和四爷跟着我下车，找个地把我解决了。没曾想大哥你和四爷，看起来挺吓人的，人却这么好。”

陆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拍马屁了。二人出了车间，又在宿舍楼转了一会，刚才等电话的小弟便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哥，李哥，猴子说袁厂长答应过来一趟。”

李永安道：“你先去对面饭店点菜，我和大哥一会就来。”

“好。”

小弟接了命令，赶紧跑了。陆离清点了一下房间。一楼十二间房，只有六间是用来住宿的。剩下六间中，两间是食堂，四间是餐厅。李永安介绍道：“大哥，你说过，培训学样的话，也需要食堂。”

“这食堂虽然好几年没用了，可里面的灶呀炉子呀，清理一下还可以用。”

“就是水管这些，可能需要换，后面还有口井，水好着呢，换一个电机就能用了。”

陆离想着李永安想得这么周到，也不多打算多看了。“安子呀，我看你也挺会办事的，我一天也忙，很多事情管不到。”

“如果谈下来的话，这些后勤的改造，就由你来操办就行。”

“至于材料、人工方面的开支，你报给我表妹就成，她会给你解决的。”

这个表妹，自然就是吴彩桦了。别人学的就是财务管理学，弄点小钱，就当让她先练练手。要不然她一天找事，陆离也烦得不行。李永安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这二人关系不一般。虽表面上说是表亲，可实际上却好像是夫妻。内中原因他不想打听，这是当小弟的忌讳。他只知道，这个女人说话，在他大哥心中还是有份量的。当然，他最高兴的，原本只想着当个跑腿、打杂的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直接让他领着人干这么大的事。当日要不是这个大哥拉他一把，他这会指不定还在那里流浪呢？他得把这事给办好了，偿还这天大的恩情的。“大哥，你放心，事我一定给你办好。”

陆离从包里摸出了三百块钱，递给了李永安。“你一天东跑西跑的，也需要开支，这钱你先拿着吧，下个月的今天，再问我来要就行。”

李永安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大哥，我跟着你，是想混口饭吃，可你一下子给这么多，我受不起呀。”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是千古不变的理。更何况这是帝都。他陆离就算是条龙，可这里的人未必就是蛇！以后何止这些粗活、累活，需要他给顶着。一般的人际关系、混混们找事的处理、别的培训班使坏的问题等等。估计一时半会的，都需要这个人给顶着。又想马儿跑，又不马儿吃草的事，陆离是不会干的。陆离拍了拍李永安的肩膀。“安子呀，大哥说过，只要你好好干，大哥绝对让你比端铁饭碗强。”

“你这能力要是赶上时候，当个厂子的中层，是绰绰有余。”

“我打听过他们的工资，一个月一百五，可你是我兄弟，这钱你受得起。”

李永安，一个一米八几大男人，眼泪差点就留出来了。“大哥，别的我不说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呵出命也给你办好。”

二人出了厂子，来到对面饭店，等了一会，就见着猴子骑着自行车，飞也似的过来了。后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面喊抖的屁股痛，一面训猴子骑得太快。见着陆离，脸上的表情才好了起来。“哟，安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好人吧？”

李永安赶紧上前介绍道：“袁叔，这就是我新认的大哥陆离。大哥，这就是光明纺织厂的厂长袁庆生。”

陆离也不敢端着了。这个年代，只有国营企业，一个厂长，也算是正科级干部了。“袁叔，你好！”

袁庆生一把抓住了陆离的手，还不满意，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小陆呀，小陆呀，这都说你们巴蜀人奸诈狡猾，我看未必呀。”

“你这长相中平眉直，虎目狮鼻，一看就是个耿直干练，有情有义的人呀。”

陆离老脸一红。这巴蜀人的名声，在七八十年代，的确不是那么好。别人一听是巴蜀人，任你长得再俊，都会说你是勾勾鼻子鹞子眼，只认钱来不认脸。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大量的巴蜀人吃苦耐劳打工卖力，这才赢回了些名声。“袁叔，你见笑了。”

袁庆生轻轻拍着陆离的手背道：“不见笑，不见笑。”

“别的不说，就说我这侄儿，要不是你出手相助，估计现在还没有走出SX呢。”

“你是不知道，我跟他爸可是铁哥们，关系好得很。”

“哎，就是当年我没帮上什么忙，让他早早的走了，我这心里愧疚呀。”

“要是他再出个什么事，我真不知道下去后，怎么面对他了。”

李永安见着他就要抹眼泪，赶紧道：“袁叔，那个年代，谁能帮着谁，你就别说这些了。”

“大哥今天来，是跟你谈事的，你哭哭啼啼的，别人还以为我大哥欺负你呢。”

袁庆生赶紧收住哭脸，又是笑了起来。“对，对，对，谈事，谈事！”

“小陆呀，按照我个人的意思来说呢，你帮我这大侄子这么大的忙，又是给厂子增产增收，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只是你也知道，这厂子是国家的，不是我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陆离听到此处，心里一凉。国营企业没有大小之分，都是国家说了算。一般厂长只是生产负责人，至于大事，还得一把手说了算。看这袁庆生对李永安如此上心，到头来却连个工作都没有给他保住，想必他说话，也做不了什么数。陆离感觉自己失算了。现在袁庆生过来了，再去找一把手谈此事，别人已经有了心结，这谈起来就不好谈了。“袁叔，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