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是个暖冬，虽然还是二月份，白天温度高的时候已经有十几度了。像是陆离这种年青人，身体好、火气旺，要是穿得厚了一点，稍微走上几步路，整个人就一头的汗。他早早地起了床，把最后一本资料寄给了绵洋的焦教授，回到学校，正想去后面的小房间换个装扮，朱一民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陆离，大事不好了。”

“学校大事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能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是说学校的大事，而是你的大事。”

“我的大事？呵呵，我一不娶妻二没升学的，能有什么大事？”

“你跟我来，看了你就知道了。”

朱一民转身跑在前面带路，因为是星期天，培训学校上午休息，人还不多，葡萄树已经发了小小的新芽，整个校园显得安静而祥和。可越往外面走，喧闹的声音就慢慢变大了。有男生的声音。“哟，没看出来呀，老陆成天不吭不哈的，竟然还是个风流鬼。”

“哈哈，追自己的学生，也算是他老人家赶时髦了。”

有女生的声音。“没想到姓陆是这种人，竟然，竟然对自己的学生下手。”

“也不知道这女生是谁，太不要脸了。”

“是呀，看那姓陆的，差不多三十好几了，她也不嫌别人老。”

“哼哼，谁知道呢，说不定过几年，就流行老牛吃嫩草呢。”

陆离的心一下子变得紧了，加快了脚步，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卫远远地见着他来，大声吼了一声散了，喧闹声又小了许多，又一子猛然爆炸开来，变得更加吵了。陆离抬头看去，学校门口围着许多人，正在看围墙上的什么东西。或许是忌惮于他这个老师的威信，看见他来，众人的声音又一下子变得小了许多，但并没有离开。他们一会偷偷看他，一会又转过头窃窃私语，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笑容。陆离并不在意这些笑容意味着什么，他也从来不去在意那些不需要在意的人在想些什么。推开众人，走到前面，墙上贴着许多小字报，有些醒目的标题，还配了图片，明明白白地写明了他追女学生的事。报中虽然没有点明这个女生是谁，却说出这个女生姓陈，还大概描述了容貌，和陈法蓉十分的相似。“纯属胡闹！”

陆离心中虚得不行，但成熟的心智还是让他表现出了应有的愤慨。面对众人，义正言辞。“都别看了！散了！散了！”

“朱老师。”

陆离一面转身去撕墙上的小字报，一面吩咐朱一民。“你一会去派出所一趟，让他们来查一查，是谁在中伤我！”

警察是法律和权威的象征，听着陆离要报案，众人的风向一下子被扭转，议论的焦点也开始转变。“该不会是行知那几个培训学校的人在中伤陆老师吧？”

“很有可能，前些日子我说要到这里来，他们还出言威胁我呢，幸好老子没买账。”

“同行生嫉，都怪咱们学校发展的太快了，别人眼红了。”

“这些人也是，教书把书教好就行了，一天没事搞这些台子做什么？”

朱一民仍然充当着他配角的角色，见着话风转向，扶了扶眼镜，应承得像是陆离真受了多大的冤一般。“陆老师，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报警！”

“哼，这也太不像话了，明斗斗不过，就用这种阴招来损坏我们学校的名声，算什么事吗？”

他一大早起来遇到这事，本来就急，这会一说，更是急中生火，越说越有劲，转身看着众人。“同学们，你们有谁看见这小字报是谁贴得没有？”

“告诉我，我奖励他十元钱！今天我非要把这些造谣生事的人揪出来不可！”

十元钱可不是小钱，特别是对于这个年代的某些学生而言，可以生活一个月了。这句话在引起不少骚动的同时，也坚定了众人心中的想法：这事纯属别的学校造谣。但他们并没有提供贴报人的线索，而是一面小声议论着，一面慢慢地散去。“这一次算你小子反应的快。”

看着离开的众人，朱一民擦了擦头上的汗，但心中的担心并没有减少，看了一眼陆离。“可下一次呢，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这人这一次没得手，下一次他肯定会拿出更具说服性的证据。”

陆离看着东边的太阳，美丽却有些刺眼，就像陈法蓉的笑容一样。“小人就是小人，能有多大的手段，老子是男人追女人天经地义，才不虚呢！”

“哎，兄弟我就是怕陈法蓉要是知道了我双重身份的事，肯定会生气，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对我呢？”

朱一民看了一眼陆离，摇了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你的蓉蓉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我在这事骗了我的蓉蓉，她肯定会把我杀了。”

陆离后背一寒。这事要是放在他那个年代，他有理由相信，肯定不会发生《傲慢与偏见》里的情节，竟然还有拒绝王子的灰姑娘。可这个年代有知识、有文化的女人们大多还纯真、率性，对于真挚的爱情还抱着美好而单纯的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现在的女人呀，最看重男人老实不老实了。你如果是个穷鬼装富翁，她们肯定会生气的，但你还可以用喜欢她们来解释。”

“可你如果是个富翁，却装成一个穷鬼，这就不好解释了。”

“这特么是什么神逻辑？”

陆离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时代造就人，时代改变人，当纯真遇上世俗，本来就没有什么逻辑。就如吴彩桦，如果在他那个时代，为了获得巨额的回报，这样的女人随时想贴上来的女人，不排除有。可要找出她这么真心的，还真是一件难事。又如这事一般，陆离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可很快整个培训班又都在传，说他陆离追得这个女生叫陈圆圆、陈霜霜、陈小菊、陈芳．这些人都是存在于培训学校的，有丑的、有漂亮的、有成绩好的、也有成绩差的。当然，做为真正事主的陈法蓉，也成为众人猜测的对象，甚至还有几个好事者去求证。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陆离正为这事烦着呢，陈法蓉便匆匆从身后跟了过来，悄声道：“陆离，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