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经理颇为自豪地道：“你说的不错，老毛子的确喜欢喝酒，可谓是无酒不欢，不过他们倒是喜欢咱们巴蜀的五粮液一点。这茅台吗，酱香味太大，他们好多人喝不惯，米国人要喜欢一点，但老米你是知道的，骄傲的像个王八一样，不怎么来内地，所以销量不是很大，还没有五粮液买的一半好呢。”

“好。”

陆离一听这话，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朱经理一脸黑线，好像是看傻子一般道：“陆老板，你刚才是在说好吗？”

“哦，我是说好渴。”

陆离这才知道高兴过了头，对着在上铺的看书的吴彩桦道：“妹，干嘛呢，快去打点开水，渴死了。”

吴彩桦想着终于还是跟来了，这会心情还不错，从床上跳了下来，给陆离和朱经理一人打了一杯水，又给那女子倒了一杯水道：“姐，我看你嗑你这么久的瓜子，应该喝了吧，喝杯水。”

女子停止了双腿的晃动，把瓜子壳装进随身背得小深红布包里，拍了拍手道：“那多不好意思，你稍微等一下，我喝完了跟你一块去。哎，这个年头呀，到处都是流氓地痞，又没有个人管，特别是白天，那些没有坐位的人老往这边窜，太不安全了。”

女子说完，也不嫌那水烫，一面噘着嘴吹，一面喝完了，然后跟着吴彩桦出去了。这个年代的卧铺陈设其实还挺好的，每个小房子外面还有一扇像模像样的门，陆离见着二人出去，赶紧过去关上了。“朱经理，你刚才说你们酒店的茅台卖得不好是吧？”

陆离认真地问道。能在大酒店坐经理的人，那观察能力绝不是一般的，见着陆离关门，朱经理心里就估摸着陆离有什么要事要谈，这会稍微沉思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上面的床铺，好像在看有没有监听设备一样，这才用一种好像疑惑，又好像认真的语气道：“陆老板，你问这话的意思是？”

陆离点了根烟，扶了扶墨镜，淡淡一笑道：“朱经理，不瞒你说，鄙人这些年得了点门道，赚了钱，江湖上的应酬也多了起来。你也知道，这个年代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就是老百姓有钱了，不好的就是有钱了也买不到东西。就拿这茅台来说，贵洲那边的人是特别喜欢喝，简直像爱命一样。鄙人最近得了一点消息，准备下个月去那边发展一下，手里头没点存货心里有点慌呀。”

朱经理略一沉思，好像是鉴别这话的真假一般，又看了看陆离道：“陆老板，你可要知道，咱们这酒店是国营酒店，你跟我做这事，就不怕有人去告发你吗？”

陆离又是淡淡一笑，他说的不错，前时和唐经理相处时，那是凯瑟琳这个假外国友人在，他自然不会担心，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一来就私下交易，是个人都会有戒备心。“朱经理，你说笑了，这酒又不是鸦片，也不是枪什么的，只不过就是难买了一点而已。只要你卖得出来，我买得进去，咱们一不犯法，二不害人，别人告我们做什么呀？”

朱经理正了正领带，紧接着喝了口水，好像要压制心中某种激烈的情绪一般，“陆老板，你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这上面有计划，下面有规划，酒店每年下达那么重的任务，是没有几个人能完得成的，咱们这么做也算是一种改革了。好吧，你给个价，兄弟我回去就帮你去几个兄弟酒店、宾馆打听打听，不管有没有，我明天都给你个回音。”

陆离见着这个朱经理明显比唐经理小心一些，估摸着他的位置可能也不是那么高，就把这价稍微压了一下道：“信用社出来的，那都是八块钱一瓶。你我兄弟能在这里遇上，那也是缘分，我也不给你八块十块了，一瓶十一，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当面交易、找人交易都行。”

朱经理听着找人交易四字，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抽，正想说话，吴彩桦的声音传了进来，“哥，开门，大白天的，关着门，见不得人呢？”

“那你再考虑一会。”

陆离无奈一笑。朱经理点了点头，陆离赶紧去开门，吴彩桦提着两个水壶进来了，跟在身后的女子手里又多了几袋零食，陆离看了一下，有用纸包包着的大白兔奶糖、麻糖、花生，还有四瓶汽水。“给你们喝的，不用谢。”

女子放了两瓶汽水在桌子上，也没有多说，就又爬回到上铺，一面嗑瓜子，一面和吴彩桦闲聊起来。这个年代没有什么饮料，除了一分钱一杯的凉水，也就这汽水了，陆离打开喝了一口，果然是想念已久的儿时味道。正想再喝一口呢，朱经理把瓶子伸了过来，意识是要碰一下，陆离指了指瓶子，朱经理点了点头，两个瓶子轻轻地碰在了一起。蓉城离南丛近三百公里，火车一路走一路停，等到了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女子就是蓉城人，下了车便不见人了，朱经理赶紧去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一辆红旗轿车停在了门口。“陆老板，这车是酒店的，咱们一起走吧？”

朱经理说完喊道：“小陈，来帮陆老板提一下行礼箱。”

开车的司机跑了下来，是个二十七八的年青人，穿着西服、打着领结，提着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朱经理坐在了前排，陆离正要上去，却被吴彩桦一把给拉住了，悄声道：“陆离，这才多久呀，你就上别人的车，你也不怕别人把咱们卖了。”

陆离呵呵一笑，“我一个大老爷们，买去也是张嘴货，除了能吃，别的什么也不能干，倒是你，长得这么标志，小心被买到老山里当媳妇。”

吴彩桦冷哼一声，不说话了，气呼呼地上了车，估计是气着了。陆离抬头看向远方，夜色里的蓉城虽然还没有几十年的繁华，却闪烁着不少的灯光，好像在欢迎他这个重生者回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