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总算是凑够了五百条。虽然辛苦一些，但价格也低了一些，折合下来，一条成本两块八，身上总共1520块钱，还剩下120块，除去多跑几天的工资饭钱，也还有七八十块的余落。陆离想继续收，又怕错过了日杂公司那边，这一条大青席，四斤左右，五百条便是两千斤，合一吨多，用牛车拉到县城又太费时间。张四爷提议道：“小陆，要不去找辆拖拉机吧，赶紧带着两个人去城里，我跟陆强他们几个继续在这里给守着收。”

“张四爷，那就麻烦你了。”

陆离用人，向来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赶紧去找了辆拖拉机，腾腾地往县城里拉。天公作美，山路还算干燥，又是老司机，很快便到了日杂公司门口。李老头估计是前几天被打怕了，远远见着陆离便打开了门，“哟，小陆呀，你来了呀！”

陆离强势却不小气，打了骂了也就算了，回之以热情，“李叔，来了，唐干事在吗？”

“在呢，我这就给你打电话。”

陆离给他取了一只烟，“那就麻烦了。”

没过多久，唐大勇跑了出来，头发梳得很光，仍是精神抖擞的样子，看了看那一车的席子，笑道：“好小子，你这都是一级大青席吗？”

“唐大哥，你也认识这些席子呀？”

唐大勇笑道：“嘿，不瞒你说，我就是搞这质检的，天天看，一眼就认不出来了。“”“那你觉得我这些席子怎么样？”

“很不错呀，做工、材料都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窄一点就好了。”

“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呀，渝城市发大水，好几家医院、学校、单位的席子都被水冲跑了，估计会从我们县里急调。”

“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你回去得多收一点囤着，估计最多三四天，这文件就得下来，你到时候赶紧拉着席子过来。”

“好。哦，对了，我今天这席子是不是也是你检查？”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你的担保人，要是我检查，那就是徇私舞弊了。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后面的质检室，大家都是熟人，没人会没事找事的。”

陆离让司机跟在唐大勇后面，进了院子边一个巷道，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院子。里面都是大开间的平房，门是铁门，有的用木条窗子封着，有的窗子开着，门上用红漆写着物品的名称。陆离看了一下，煤油、蜡烛、木材、竹货等等都有，有的是县里需要用的，有的是本县产的，东西又多又杂，难不怪叫日杂公司。这最后才是放席子的，整整四间大房子，门都是开着的，门前停着几辆车，有卡车，有板车，也有像他这样的手扶式拖拉机。负责给他质检的叫宋伟，是唐大勇的同学，比陆离高两个年级，也是县高中毕业的，为人很随和，陆离的席子本就是检查过的，很快过了检。等登记完了，唐大勇又带着陆离去会计室结账，一个说话很直接的中年妇女姓孙，开口便问唐大勇，“唐大炮，这人是表弟吗，你小子这么得劲？”

唐大勇也不避讳，一把搂住陆离的肩膀，“我们是志趣相投的革命同志，比好多表兄弟还好呢？”

孙会计白了一眼陆离，笑道：“能跟你唐大勇志趣相投的，还真不多，不是棒锤就是天棒。骗人不会，哄人也难，你先去忙你的吧，让他在等着就行了，我忙完了就给他结。”

陆离创过很多次业，知道像唐大勇这种受同事喜欢的人，大多不会受领导喜欢，现在能亲自带着自己来，可见他这人对朋友很够意思。“孙会计，那就麻烦你了。”

陆离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百雀翎递过去，这是昨天下午，王素芬顺便给的，说是送给王召菊，结果被他给忙忘了。这些东西构不成行贿，但女人就喜欢，孙会计拿了过去，脸上有了喜色，“好了，忙完了，签个字吧，下次自己来就行了。”

结完了账，还有昨天特殊情况报备等问题，又是朱一安带着他楼上楼下地跑，一直忙活到中午，才算完事。陆离本想请唐大勇和朱一安吃个饭的，二人却说突然接到通知，今天中午要开大会下达下个月的工作计划。陆离知道这计划里，肯定就有加收小青席的事，赶紧又坐着拖拉机回到了乡上。“怎么样，收了多少？”

陆离一下拖拉机，赶紧问张四爷道。计划经济，就是有计划的生产销售，一切都是由上面的文件决定。这就决定了这个年代的生意，必须与上面有联系，要不然就只能是瞎子过河，过去的少，淹死的多。走之前，陆离还希望张四爷陆强能多收一点，这会却希望他们一条都没有收到。张四爷有些失望地道，“人早都回去了，我们也刚吃完饭，就收到了十条。”

陆强擦着嘴上的油，这小子自从他重生后，这嘴就没有一天干净过。“哥，要不明天咱们去隔壁乡收吧，我听我一个同学说，那里猪头肉挺好吃的。”

陆离一下子发现，这吃货也还是有好处的，陆强说的不错，本乡赶的是三六九，隔壁高岭乡却是赶的一四七，正好明天去收。“走，咱们现在就去。”

“啥，现在就去？”

“那要不然呢，这高岭乡更偏更远，等明天咱们去了，席子早就没有了。”

陆离前世听父辈们说过，这个年代，做生意是捡钱，也是抢钱。市场不规范，人员不规范，哪个跑得快，哪个胆子大，哪个敢干，哪个便能发大财。陆离带着人来到高岭乡，直接住进了陆强的同学赵申寇家。赵申寇人不错，就是成绩不太好，喜欢抄陆强的作业，陆强把他牲口牲口地叫，他也不生气，就知道憨笑。听说陆离想把席子暂时寄存在他们家里，急忙和父母把堂屋收拾了出来，又忙着要去煮饭，招待这么多人。陆离赶快拿了十块钱，让他和陆强去街上买肉买菜买酒，乡场上东西不多，却很便宜，十块钱买回来一大堆。赵申寇的妈眼睛不好使，做菜却好吃得很，人多又热闹，十几个人又吃又喝，像是过年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