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留在这里，我让医生到家里来每天给你打针，至于做检查我会陪你去做，好不好？”

“好。”

我看着他虔诚的眼睛，怎么能说不好？我以为这段时间我被他折磨着，但是其实折磨是我在折磨他，我知道被人误解，被人怨恨的滋味，我想起我在他和时卉的婚礼上，我站在台下，他看着我的表情。我突然看明白那种绝望和心碎，我不应该去的！我除了把我的唇印在他的额头上，还能做什么？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宝宝很有趣，每当有人把脸或者手贴在我的肚皮上的时候，他都会很开心地在我的肚子里动。薄牧野惊喜地抬起头对我说：“他是不是很高兴？”

“恩，牧野，我必须要对你坦白，孩子我没有打掉，他是你的，不是南风的。”

他愣了片刻：“南风是谁？”

好像又突然反应过来，差点笑翻了：“你说那个孩子？怎么可能？”

他刮刮我的鼻子：“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那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薄希希早就跟我坦白了，她说你是为了她才撒谎的。”

他又重新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陈妃，明天我们把布丁也接过来吧，经常偷偷摸摸地去他的幼儿园看她，像做贼一样。”

我猛然想起，怪不得有几次布丁跟我说，爸爸在门口，我不相信，以为她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薄牧野。薄牧野对布丁的爱是真的，不是爱屋及乌，我为什么不相信一个爱不是自己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男人？我给柳京打了电话说我晚上不回来了，她在之前就接到了薄牧野的电话，所以并不意外，她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说：“看来这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明天再跟我说吧！”

是的，没错，这是一个很长的很曲折的故事。晚上我留在了这里，睡在薄牧野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搂着我的腰，比划了半天没找到我的腰在哪里，他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开始是温热的，可是过了一会却变得冰凉的。我转过头惊异地找寻他的眼睛，他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我知道，他哭了。我不知道他哭的原因，可是我很难受。夜晚是一个可以伸缩的东西，取决于和谁在一起。前一段日子，就在今天以前，每个夜晚对我来说都是漫长的，我都是数着布丁的呼吸声慢慢入睡。但今晚，夜晚对我来说变得很短暂，我们都没有说话，握着手躺在床上，一眨眼我看了一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了。我费力地翻了个身，他正面对着我，碰上他清亮而又有神的眼睛，像两潭清泓。“还不睡？”

我没话找话，我明明知道他没有睡着。“快了，很快就要睡着了。”

他握着我的手：“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我闭上了眼睛，我没有想到，我还能和薄牧野躺在一起，耳边是他的呼吸声。这让我很安稳，我很快就昏昏欲睡，就在我快睡去的时候，我听到薄牧野对我说：“对不起，陈妃，你最需要我的这几个月我都不在你身边，以后的日子，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沉沉睡去，薄牧野的誓言，是世界上最坚韧的东西。我一觉醒来，天还没亮，我偷偷看了看表，我竟然连续睡了五个小时还没醒，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压迫了膀胱，我夜里起夜很频繁，几乎两个小时就要起来一次，今天晚上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我悄悄地看薄牧野，他睡得很熟，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一样，整个眉头都是舒展的。我蹑手蹑脚地下床去洗手间，尽量声音更轻一点，我知道薄牧野非常敏感，我怕我弄醒他的睡眠。不过还好，我去完洗手间出来他仍然在熟睡着，刚刚上完洗手间，我竟然饿了。孕妇真是令人尴尬，所有的代谢都比正常人来的都要快一些。我走出房间，下了楼。客厅里灯火通明，像是一夜都没有关灯一样。我在客厅里环顾自周，只有周阿姨在厨房里忙碌，她看到我笑着说：“饿了？孕妇就是容易饿，我熬了海鲜粥，还有银耳莲子羹，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咸的都想吃。”

我走过去抱抱她：“周阿姨，您怎么也来了？”

“昨天刚来，被薄律师给连夜叫了来。”

“那家里呢？”

“家里有其他人呢，薄律师说你习惯了我这一口。”

我坐在餐桌边喝着温润爽滑的银耳羹，从喉咙一路滑下去，畅通无阻。熟悉的味道，好日子一下子就回来了。不是因为有人伺候，也不是因为锦衣玉食，是因为薄牧野在我的身边，就这么简单。我连喝了一碗银耳羹和一碗海鲜粥，站起来的时候肚子里都晃晃荡荡的。周阿姨急忙放下锅铲过来扶我：“我还在给你拌一个杂菜，你怎么就这么快吃好了呢？”

“等早饭时间再吃，我这是加餐。”

我笑着：“没事的，我自己走。”

初秋一晃而过，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亮的很晚，五点半了天还是黑的，我走过大门的时候，门外的那棵巨大的雪松底下有一个红点点一明一暗。我走到门口，一个玫红色的身影，她坐在花坛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毛毛拖鞋。我知道那是时卉，我走过去，她抬起头，立刻掐灭了烟头。“怎么防不胜防，我在外面吸烟，你也会随时出现。”

她站起身拍拍睡衣上的烟灰：“我走了，省的小野看到说我放毒烟。”

“时卉。”

我喊住她：“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

她立刻回答：“我不发表意见。”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说：“现在危机是不是还没有过去？如果我留下来，和薄牧野在一起，对你们正在做的大事有没有影响？”

她斜着眼看我：“你担心什么？什么事情有小野兜着，再说，天崩地裂他愿意，我劝得了他么？你别问了，你也别害我了，如果你再一走了之，他没准杀了我。”

“他不会杀你的，你是他最好的红颜知己。”

“谁要当他的红颜知己。”

她嗤笑了一下：“有什么女人心甘情愿地当别人的红颜知己，多尴尬的一个身份。”

她慢悠悠地从我眼前走过去，缎面的睡衣衣角被风吹起，露出她美好的小腿。我拉住她的胳膊，她回头惊讶地看着我：“还要干嘛？蠢女人，不要知道太多，做小野背后的女人就行了，老实待着。”

“告诉我，我去问牧野他一定不会说，所以我来问你，如果我和牧野这样复合，对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她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其实她早就看穿我了，她也是一台X光机。她看我足足一分多钟，终于叹了口气：“你离我远点，我先吸支烟，你再过来。”

我站的远远的，给她足够的空间吸烟，她烟瘾真的很大，女人有烟瘾，不是因为太寂寞，就是因为心事太多。时卉因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没有断过，是因为薄牧野么？天渐渐亮了，天空先是有一点亮光，好像一块灰蓝色的幕布被人撕开了一个小口，然后白色迅速晕染开来。时卉吸好了烟，把烟头掐灭了才走过来：“到那边去，那里有个亭子。”

我们在亭子里坐下，她把玩着手里精致小巧的打火机，也是玫红色的，镶着一排亮晶晶的钻。“你再不说，牧野就要醒了。”

他会很快发现我不在他身边。她抬起头看我，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其实本来你和牧野结合，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你们已经高调离婚，如果现在在这个时候高调复婚，我安然退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有猫腻的。支持我们的人会觉得我们在耍他们，而害我们的人也会研究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做一场大戏，也许会查到薄首长早就被放出来了。陈妃，政治的事情你不懂，非常复杂，薄首长虽然被放出来，但是不能被有一些人知道，因为我们怀疑，陷害薄首长的人就是何欢伊的父亲。”

“什么？”

我惊跳起来：“何中尉，不是，他现在是大校了，他不是薄首长的下属么？”

“说起他的大校还是薄首长提携的，不过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因为薄首长看得出他的野心很大，处处压制他，所以他就有了陷害的心。”

时卉深吸了一口气：“桂花好香啊！我们摘桂花吧，让周阿姨做桂花蜜给我们吃，我最喜欢吃桂花蜜了，放在糯米小丸子里，超级香。”

她的话题转的好快，但是被她这么一说，我也挺想吃的，我立刻相应，而且兴致勃勃：“好，我帮你。”

“别了，你看我摘吧，你是大熊猫，需要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