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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节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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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顿火锅,那天很冷,但是炭火却很暖。我在石凳上坐下来,因为高血压,双腿脚踝肿的很严重,不能久坐和久站。园子里有很多石榴树,满树的红色石榴,又圆又大,想必夏天的时候更加漂亮,一树的火红色花朵。我突然有点嘴馋,站起来站在亭子边仰着头看着离我最近的一棵石榴树,树枝上挂着硕大无比的石榴,我想踮着脚尖拽下来一个,但是踮了几次都因为腿发软没有使上劲。我扶着亭子的石柱喘气,刚好亭子边上有一块大石头,我小心翼翼地踩在石头上,石头挺稳的,伸长手臂刚好能够得到,就在我已经抓住了那颗大石榴准备把它拽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惊呼一声,就被那个人从石头上抱下来,我听到急促而又紧张的呼吸声,对方是个男人。他的呼吸声莫名地让我有些熟悉,一阵微风吹过来,带着石榴的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那是还没有点燃过的烟草味,身上经常散发这种味道的人,我认识的除了时卉,只有一个人。我紧张地手心冒汗,我不敢转过头去,我怕我想得太多,猜错了。又怕我磨磨蹭蹭,等我转过身去他已经走掉了,或者突然消失在空气里。我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倒数,三,二,一。我猛地转过身去,我的面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我低着头首先看到了一双笔直的腿,但是裤管下的脚竟然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脚背上沾满了草屑。我顺着他的腿往上看,当看到那件黑色的衬衣时,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那个人,有着无数件黑色的衬衫,如果不是袖扣的不同,还以为他从来不换衬衣。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胸口第二个扣子上,再也没有勇气往上看,我怕看到他的脸,更怕看到他的眼睛,他会随时瓦解我的武装,不战而败。我的手在发抖,腿也在发抖,呼吸变得乱糟糟的,我看着那颗银色的纽扣渐渐走近我,在我的鼻尖前停下来。我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他的气息包围了我,久违了的,能让我立刻哭出来的气息。我听到了衣服之间摩擦的声音,他突然抬起了手,轻轻地把手掌停留在我的脑袋上,温暖在我的头顶上蔓延开来。就这样,他就这样站着,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头发,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那里大的可以在上面放一只碗。我们这样站了好久,直到我的腿都有些发麻,我都认为我只是我的幻觉,他永远都不会说话,也许我一睁眼,一抬头,他就消失了,根本没有存在过。突然,他温存而又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漂浮:“陈妃,你为什么生病了?”

是他,真的是他了,他的声音带给我真实感,我慢慢抬起头来,立刻撞到他的眼神,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担忧,惶恐,渴望,迫切,我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这么多讯息,我在他的眼神中迷惑了。“陈妃,你怎么生病了?”

这一句,不是疑问,而像是叹息,像是自责,他突然张开双臂,将我的脑袋搂进他的胸膛里,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的胸膛里心脏咚咚咚地跳着,结实,有力,却很快,很乱。我的肚子太大,隔开了我们的距离,他弓着腰,有意让出了一些距离,看上去他的姿势很累,我想挣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他有了胡茬,下巴上青青的,以前薄牧野早上起床总是腻着让我给他剃胡子,我说一天不剃会怎样,他说,如果不剃,胡子会长了满脸,都怪我。我说为什么要怪我,他说,这些胡子都是因为想念我而长出来的。薄牧野每次一本正经地说情话,我都会眩晕一整天,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比别的男人要诚恳一百倍。那现在呢,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还是为我长出来的么?我们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既然我挣不开,既然我如此想念他的怀抱,不如就这样被他抱着,和有的人在一起,一秒钟也许就是一辈子。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笃,我猜到了是谁。高跟鞋走到我们的面前,我看到她的鞋跟高高的,玫红色的绑带缎面鞋,今年ManoloBlahniK的最新款,这种鞋据说在四十步之外就能凭它优美的弧线而辨认出它的品牌。时卉好眼光,她也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地方。我以为她会推开我们,但是她却撑起了一把玫红色的伞,挡在我们的面前,用她慵懒的声线说:“进去吧!”

薄牧野轻轻松开我,时卉挽住我的手,薄牧野撑着伞,一行三人往房里走去。这真是一个奇异的画面,如果被媒体看到,一定会说地非常怪异,我也觉得非常怪异,前夫,现任妻子,前妻,这三个人竟然能和平共处。就像我和何如沁之间,甚至惺惺相惜。走下亭子,薄牧野突然站住了:“你们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嗯。”

时卉应着,扶着我继续往前走,我回头看,薄牧野又跑回了亭子,站在我刚才站的那块石头上,摘下了我想摘而没摘下的石榴。时卉说:“别看了,走快点,不担保没有狗仔在什么地方偷拍。”

走进室内,里面弥漫着一股海鲜的香气,有一个惊喜的声音喊我:“妃姐!”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小妮儿,她看到我很高兴,小跑着过来拉着我的手:“妃姐,你来了?”

她低头看到了我的肚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肚子这么大了。”

“小妮儿,薄律师让你炖的海参煲牛蒡炖好了么?又在这闲扯皮?”

时卉带着笑意,小妮儿冲我吐吐舌头:“妃姐,您先坐会,我马上就来。”

我坐在餐桌边,小妮儿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盅放在我的面前,她把盖子打开,香气扑鼻。里面是一条整的海参,泛着油光,一点都不腥,有耗油的鲜香味。“海参煲牛蒡,对高血压很有用,而且海参对孕妇也好。”

时卉在我身边坐下来:“顶级海参,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她冲小盅努努嘴:“快吃,凉了就腥气了。”

小妮儿把筷子递到我的手里,银筷子凉凉的,刚好缓解了我手心的温度。“吃呀,薄牧野找了专家咨询,海参的质量,重量,还有牛蒡的用量,炖法,他都研究过,你吃吃看。”

我心里充满了未知数,但是不再发问,我用筷子夹开海参,炖的很烂,轻轻一夹就夹开了,放在嘴里,既不烂到像肥肉一样腻口,也不需要多费力地嚼,胶原蛋白在口腔里爆开,绵软化渣。这几天吃轩辕的药膳吃太多了,其实她也用心做了,但是药味仍然大于食物的味道。但这道海参,完全打开了我的胃口,我埋头吃着,余光看到薄牧野在我的对面坐下来,慢慢地剥着他刚摘下来的石榴。一条海参很快就吃完了,我抬起头来,胃满足而又妥帖。小妮儿端给我一碗白色的汤:“炖海参的汤,放了些梨子。”

我喝了一口,非常清甜,及时化解了海参带来的一点点油腻。吃饱了,很舒服,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磁碟,上面是红色宝石一般的石榴籽。“半个小时之后再吃。”

薄牧野把盘子轻轻推到我的面前:“石榴可以软化血管,降血脂和血糖,对高血压也有好处。”

“短短几天,他就成了营养学家了,看过的医学书没有十本也有八本了吧?”

时卉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抽出一根雪茄。薄牧野立刻说:“出去吸。”

“我知道,不会吸的。”

她也不恼火,反而像是开玩笑一样:“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我算新人还是旧人?”

黑色钢琴漆桌面,上面映照着我们三个人的面容,我没想过会有一天我和薄牧野还有时卉坐在一张餐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小妮儿已经把窗帘拉起来了,客厅里点着淡红色灯罩的落地灯,此时屋里温馨而又从容。我的心突然非常宁静,尽管我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不解,可是,躺在我胃里的那条海参,还有此刻桌上的那碟晶莹剔透的石榴,淡粉色的灯光,躺在椅子里闻着雪茄过瘾的时卉,对面凝视着我的薄牧野,这一切既迷幻,而又让我留恋。我甚至希望时间停止,哪怕有时卉在,我也愿意这样,薄牧野坐在我的对面,我被笼罩在他的目光里,就像冬夜里开了一盏太阳灯,温暖,而有安全感。直到这一切被时卉的一句话给打破:“行了么,小野,看够了就让邰秘书送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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