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她眼中这强烈又执着的感情，苏志明被震撼得暂时移不开目光。刚刚索菲娅对着刘雨晴开枪时，文晓扑了上去，看见她按下的枪扳，苏志明下意识地也对准她开了枪。子弹呼啸，双双没入两人身体内，他却是立刻将痛得快晕过去的文晓抱了起来。索菲娅的脸色更加惨白，身形只是晃了一下，又很快站稳，手中的枪脱力掉到地上。苏志明知道她的来历，刚刚那一枪他完全是凭着要救文晓的本能而做出的反应，他以为索菲娅会躲开，至少不会中在要害上。而文晓不一样，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枪伤，没有经历过这些黑暗的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要保护她。刘雨晴被吓蒙了，苏志明看她像蚯蚓一样在地上吓得挪来挪去，一脚将她踢进了底仓。看着文晓由背后没入体内的枪口，他倒抽了一口气，就像感觉到那个枪伤一样，不敢对她用太大的力气。“放了刘雨晴，这是我欠，他的。”

这是她对他再三提的请求，见着她秀丽的脸庞，因为痛而不停颤抖的唇和被泪水沾湿的睫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见他点头，文晓伸出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志明，我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

若是在他依旧是金湾老板，在海市能呼风唤雨，给她一个安稳无忧的生活，他早就因她的话而开心，而兴奋。看着她背上的血越流越多，他的心上压了沉沉千斤，让他连头也点不下去。游轮上的医药盒对枪伤没有一点用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血流出来，浸湿了房间的地毯，文晓的体温越来越低，他却无能为力。文晓在她怀里，最后一次与冷之焕通完电话，呼吸已经像打开的鼓风机似的短促，鼻翼不停鼓动着，像在争取汲取空气。最后，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恍惚又焕散，张了张唇，像要和他再说些什么，却只是沉重地合上了双眼。感受着她越来越轻微的心跳，苏志明将她像易碎品似地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将刘雨晴拖上了游轮上的浮艇。“这一仗是冷之焕赢了，但我也未必有输。”

他喃喃自语似地对面露惊恐的刘雨晴淡淡地说着，“至少，我能和我爱的女人，死在一起。”

回到房间后，苏志明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吃一惊。地毯上有两路血迹一直蜿蜒到了门外，他赶到甲板上，只看见立在夜风中，手扶着栏杆的索菲娅。“索菲娅！”

他听见自己的吼声，震响了自己的耳膜。而那个被黑色紧身皮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的女人，镇定地转过身，深情款款地透过夜色，与他对视。“你做了什么！你把文晓还给我！”

他扑上去，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压着她的胸口往栏杆上压过去。几只海鸟像被惊扰了似的，扇着翅膀在空气中乱舞，海风的腥味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低下头，这时才发现有血从她的腰腹部一下往下流，那些血比文晓的血流得更快，更急，一滴滴落在甲板上，很快成了一小滩刺眼的鲜红。他像被这些血无声的刺伤了，手一松，退了两步。索菲娅手撑着栏杆，尽量保持着弓背的站姿，微微喘着气。她的长发被冷汗一层层沾了几缕在惨白的脸庞上，眼神依旧是坚定和决绝，“苏，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要死，也只能和我死在一起。”

说完，她望了一眼茫茫的海面，苏志明不敢上前，只在原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到在游轮的后方，一艏被她刚刚放下的救生船，飘飘荡荡地被海风吹到了越来越远的地方。“冷之焕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

索菲娅看着颜色诡异的天空，语气依旧是轻松而冷静，身上的枪伤于她来说像是无关紧要，她只是将目光一动不动地放在他身上，仿佛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整个世界。“苏，抱一下我。”

她说完，在苏志明还在原地冷冷看着她时，身子往后仰了一把，像是支撑不下去了。苏志明想也没想，冲上去，将她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