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聂庄家人她就有预感到这一天。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刚准备开口，对面的人却接着说道。“上次你来过了，应该也知道想进来我们聂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你到达不了佳希那样的高度，但是至少应该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孩。”

这话说得直接，乔默这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但是想着是长辈也只能忍住了。她不过就是个艺人而已，这怎么还能跟身家清白扯上什么关系呢？乔默暗暗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能平易近人一些，虽然说她对眼前这个看起来素养极好，但是说话句句带刀子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但是不能否认，她要跟聂庄在一起，就势必要过这一关。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伯母，我知道因为一些传闻你们可能会对艺人这个职业有一点误解。坦白来说，您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的，但是我成为艺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靠的自己的实力说话。‘艺人’二字在我的眼中跟其他的职业没有什么区别，都只不过是一份职业而已，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份职业需要曝光在聚光灯下。一时之间，伯母您可能也没有办法完全听进去我说的话，我也没办法短时间成为像尹小姐那样的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对聂庄的爱不会比您少，他曾经在我最孤立无援的一段时间里，陪在我的身边，如果没有他我甚至没办法想象以后的生活。”

乔默语气真诚，但是换来的却只有于慧丽的一声冷哼，“你以为你口中所说的爱保质期有多久？”

她跟聂方曾经也有过一段热恋的时期，那时候她也总天真的以为，这辈子他们会倚靠着彼此，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只可惜，世事从来就不是所以为的这样，她生下聂庄之后。两人之间的新鲜感逐渐耗尽，她这才发现之前身陷所谓爱情之中的自己，到底有多傻？聂方甚至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却也无能为力，甚至还要把聂方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在聂家抚养长大。看着跟已故母亲越来越像的聂天则，她简直气得两眼冒火，但是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来维护这个家庭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她向来骄傲，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口中，那种离了婚的女人的。最后便把自己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培育自己的儿子聂庄的身上，好在聂庄从小就听话也争气，如今事业有成功成名就，唯一缺的一个就是像尹佳希那样子的贤内助。而不是像眼前这个在外抛头露面的戏子。于慧丽想起这些，脸上难免有愠色，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向乔默，似乎是期待着她能给出一个什么样子的回答。之前乔默就知道聂天则跟聂庄关系不好，如今看于慧丽这幅样子也多半猜到其中缘由。曾经聂庄父亲的背叛让她已经不再相信爱情，而她选择儿媳妇的标准则是能否对聂庄产生帮助，至于爱或者不爱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定了定神，乔默轻声道：“伯母觉得，这些年以来您过得开心吗？”

用尽力气维持着似是而非的平静，伸手攥紧一个让自己失望无比额爱人、过着被大多数人羡慕的奢华生活，可她真的过得开心吗？于慧丽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心口一颤却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为什么不开心？想要得到的我已经全部得到了，除了聂庄一年前的车祸曾经让我痛苦无比，现在你是我眼中最大的麻烦。这几天他在动颜家，动作不小甚至已经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来了，所以我好奇便去查了一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乔小姐。你觉得你除了添乱，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够帮到他的？”

闻言，乔默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她之前就能想到聂庄必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颜尧的，但是却没想到他会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甚至还去动了颜家！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乔默有些艰难地开口，“颜家．现在怎么样了？”

于慧丽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眼中却闪现了一丝轻蔑，“摇摇欲坠，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宣布破产了。”

之前就听左岸说过，颜家虽然不及聂庄旗下资金雄厚、势力庞大，但是好歹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一家，如今居然已经到了宣布破产的地步了。她这几天心情平静了许多，虽然知道那天大约只是颜尧的一时冲动，但是想要原谅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她没有想到聂庄会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而于慧丽今天来见她也不过就是为了羞辱她一番，让她知道她跟聂庄只见的差距而已。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乔默就有些坐不住了，想着反正于慧丽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好声好气继续演戏了。遂起身道：“伯母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跟聂庄是不会分手的，除非哪一天他亲口跟我说他不再喜欢我了，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有半句纠缠，断得干干净净。我还有事情就不陪您了。”

说罢也不管于慧丽骤然黑下来的脸色，直接推门走出了咖啡厅。上了出租车她就赶紧翻出左岸的电话打了过去，现在应该是在拍戏的时间，乔默打了好几通那边才接下了电话。“这么急着打我电话什么事情啊？”

乔默秀眉微皱急道：“你有没有颜尧的联系方式啊？我想见他一面。”

像左岸这种各个行业的朋友都有的人，要到一个联系方式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估计是唯一一个能帮她去找颜尧的人了。她刚说完左岸那边就爆了一句粗口，“我靠！你是不是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啊？上回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呢，你现在找他联系方式干嘛？你不会是准备私下解决吧，我跟你说啊虽然你一身怪力，但是对方可是个男人”他的唠叨属性一显现出来简直就是停不下来，乔默生怕再这么继续听他说下去得听到大晚上，便赶紧出声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我不是要找他报仇，我是有点事情想跟他聊聊，但是聂庄把我的手机号给换了，我压根就联系不上他。”

电话那头左岸打了个响指，“你这样说不就对了嘛，你家亲亲的男朋友这样的意思就是让你别管这些了，都让他来你还瞎掺和个什么劲啊？再说了，人聂庄是什么人啊，自己的女人受欺负了哪能还让你自己解决啊。”

乔默这回脑袋倒是转得挺快，“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对付颜家的事情了？”

另一端的左岸默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但是你想啊聂庄是什么人啊，哪能让你被人欺负啊，怎么着也得教训了一下对吧？”

两人认识这么久，乔默对他一撒谎就会结巴的习惯简直清楚得不得了，毫不留情地就拆穿了他，“得了吧，你这结巴已经暴露了你自己，我不跟你胡扯了，赶紧的把电话发给我，趁着天还没黑我过去见他一面。”

左岸迟疑几秒，“你真的要去啊？”

“难不成我还跟你说着玩的吗？”

乔默立即毫不犹豫答道。“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咋办啊？要是被聂庄知道，他会封杀我的。”

左岸可怜兮兮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是依旧并没有什么用。最后也只能在乔默的狂轰滥炸下，去找了颜尧的号码给她。末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可千万要在公共场合见面，这样就算是出事了，还能呼叫几声。知道他是出于善意，乔默也没再反驳，说了一句谢谢就赶紧挂了电话，然后便去联系了颜尧。接到她电话的颜尧有些意外，但是在听到她提出的见面的要求却也没有拒绝。乔默也并不是没有后怕的，虽然知道颜尧不会再做出那种事情来，但是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那天的记忆。所以最后还是听左岸的建议，选在了一家茶餐厅里面。午后三四点的时间，店里人并不很多。乔默选的是靠窗的位置，并且早早到了十多分钟，而颜尧在约定的四点准时推开了店门。这是那次事情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可是乔默却觉得两人已经许久未见那样，他跟记忆里面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颜尧全然不同，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却还隐约能看得出来一些痕迹。下巴的胡渣看着也像几天没有收拾过的，眼圈下面更是一片青黑，眼睛也是没有一点生气，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乔默看着他从门口进来，直至在自己的眼前坐下，原本一肚子想说的话、想责问的话却一下子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样。她想象不出来，这些时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对不起。”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开口，颜尧脸上有片刻的惊讶，却又很快压制下去，抿了抿唇轻声道：“挺好的。”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他做错了，这是他该受的惩罚，但是他不想为此牵扯到他的父母。“那天的事情实在抱歉，我无意伤害你。”

颜尧不想为自己的错误辩解什么，既然没有办法弥补，他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发自内心的道歉。如果乔默没有先找过来，他或许也会想办法见她一面，一是说句抱歉，而是希望她能劝一劝聂庄放过颜家自从那日跟聂庄见面之后，颜军回家就倒下了，至今还在医院躺着。整个颜家群龙无首，许晴向来不管公司的事情，而颜尧也对公司的管理经验一窍不通。他向来潇洒惯了，在那个时候才发现父母真的已经老了，他们已经经不起他这么任性的折腾了。而聂庄的施压从来就没有停过，颜家早已经快要成为一个空壳。乔默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认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我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很多时候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把一切一笔勾销的。我没办法骗你，对你我还是回不到当初那个样子了。”

颜尧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乔默叹息一声，“你做错了事情应该得到惩罚，但是那个惩罚不应该是由我或是任何一个人来决定，所以你可以放心，聂庄那边我会跟他好好说的，颜家会没事的。”

“你跟他真的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在这几天一直盘旋在颜尧的脑袋里面，虽然他所看到的一切早就告诉他答案，聂庄和乔默两人真心相爱，而他是不自量力的那个。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执念总要有个了解，想着或者从乔默口中听到一切，兴许会比较容易释怀。“这个问题现在还有任何意义吗？”

乔默顿了一顿接着道：“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我跟他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现在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当断则断对所有人都好。颜尧微微一怔，两手抱着脑袋缓缓垂下，许久才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是．真的喜欢过你”而在乔默看来，他的喜欢更像是一个贪玩的少年，对求而不得的执念。他之前的二十余年过得一帆风顺，所有想要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偏偏那时候的乔默却并不喜欢那样的他，他的挫败感渐渐堆积。到了后来，他自己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而这一切不过就是占有欲作祟而已，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不过到了现在，一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不管是不是爱他们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再见了。“到此为止吧，如果你想要保住颜家，我会让你父亲替你安排出国的事宜，只不过这几年你就暂时不要回国了。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要想聂庄放过他，就只能把颜尧放到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留在国内的话牢狱之灾就是难免。倒不如在异乡生活几年，说不定还能学到不少东西。沉默了许久，颜尧轻声道：“只要能让他放过颜家，我答应你的要求。”

他顿了几秒，“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颜尧始终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